*注:竹女:新竹女子高级中学,是新竹的第一志愿,不过是间女校。
*注:竹中的传统,跑山。每年都有一天要全校奔上十八尖山,这是要算名次跟体育成绩的,而且没有500名要重跑。
午後的一阵滂沱,洗得去暑假的气息吗?你说?
在补习班里,听说,你给了她笔记上的票根,给了你的一半的肩、一半的头。
自从暑假到现在,你们来来往往,传达笔记的奇异,却藏起我们在车站盖上的章印、我们同游的痕迹,我很高兴你终於清醒了,委弃禁忌的罪恶,我不希望你背着。
看来那次,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也是第一次。
原来分开,可以简单,却也可以绞疼难耐。如我们所料的,你去了二类组,我独留在一类。
多少次,在公车经过竹女的大门时,怕见到你等待的影子,令白色笔记不断陈旧,又屡次在脑海中腥红。
不过,你没有给她笔记本,这是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条件。
冷漠,是唯一我们的沟通,所剩下的零星,只有重复翻涌的回忆,和遭到尘封的笔记本。
我们都忘记了,我们都很好强。
一再,一再,我们一再荏苒时间,多少宜人的夏天,几度香暖的春天,我们,到底错过了多少回?多少的旅意?多少的假期?几次的承诺?相拥?或是──吻?都在後头,跟着入土。
而我们还没说过,最终的承诺──告白,我猜这也是你我疏远的原因吧。
那次,竹女园游会中,她依偎着你,你也笑得惬意,那天风好强好强,谁也张不开眼,谁也离不开风袭,我孤单的身躯东摇西摆,独自接受风的摧残。
但我绝对不讨厌风城,因为我的母亲我的家在这里──十八尖山,而我们将要征服高耸的山顶──去孝尽母亲对我们的保护,为了如此,跑山的练习是必须的,而我们只剩下一年可以跑了。
我在山头洒下汗水,蒸腾的芬多精却没有使我宁静──胸肺只要起伏,那柔美的海滩、似梦的背脊、璨金的车,全部都潮现在眼前,靖阳,我好热……你会不会牵着我的手,望着海线的一端,或是看着夕阳在半海的落下?
我就像区间车,走走停停,因为回忆拉着我的脚。
很重很重
影子很湿
山路很长
但十八尖山正在我的脚下,整座新竹都在脚下,怎麽能停下呢?跑过的风景就好像沉在山下那迤逦的云彩下,风流追赶着自己,自己超越了路人,路人成为了回忆,山啊,我们的母亲,让我们都晓得了。
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在独一无二的旅程奔跑。
跑啊,跑啊,我们
将要跑出十八尖山了
很快很快。
影子乾了。
山路欲尽。
我不会再让自己输你了。
即使脚底承受的回忆太多,不过路上的人们已经没剩几个了。
一阵乱风吹落了槎枒上的绿瓣──你出现在我眼前
你的喘气,胸臆的起伏,我已经多久没见了,你的脸孔、褐皮笔记本,多麽想要越入禁忌,却被竹女的校门排拒在外。
我挺起脊椎,肩膀划过肩膀
不知道你是什麽感觉,我的身体比脚还要辣烫,你沉入山後拉杂的记忆洪流中,越来越深。
在筛洒的日阳里,我埋入终点线,安稳地,记得吗?你的呼吸总是安的住我狂急的心灵、躺在草皮上的身躯、缺氧的难耐。
「欸夏羽。」是谁遮住了我的阳光?
「你不错啊……」你喘着说,带有一丝喜悦也有一丝不甘。
「呼……呼……」我剧烈喘气,想说的都被气息憋哽在咽喉,只能勾起嘴角,动起不太能动的脚──我跟随着你。
那下午我们坐在一起,任随来自山巅的风划流锁骨的汗盐。
你没有意识到,我的手在颤抖,不是来自身体的疲惫,你也没有问我要不要陪你走去车站,亦或是“家”,笔记本还是闭的紧紧。
然今天的火车时刻跳跃着,往苗栗的火车先靠站了,在门扣上的刹那,门隙冉冉涌出的沆砀、无端搅扰的热燥、堆积泛滥的胃物,全部都被截断,流出混合压制後残留在站头──迷乱浑噩的血,这样的情绪,我好想把他吐出。
竹女的那人,是不是也常常这样等着你?
如果,你的火车停了,不在竹北的站头,那我,祝福你。
你不会希望,一定不会希望,在拥抱时,还有异样的眼光,还需要掩藏。
不过,我永远在站头,等你,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