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夢微醺(純情女大生X暗黑雇傭兵)(完) — 『楔子』

正文 夜夢微醺(純情女大生X暗黑雇傭兵)(完) — 『楔子』

黎漫赠送的封面,保存在此。

『楔子』

浴室里热气蒸腾,薰衣草的香味弥漫。墙上暗黑色金属的雕花镜框有水珠凝结,缓缓移动,聚成一滴泪水,惊慌无声地滑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雾蒙蒙的镜子,揭开了朦胧的面纱,一具完美身躯的影像一点点显现。

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肌肉,窄窄的腰身,线条流畅的四肢。皮肤上的水珠在浴室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肤色因为少见阳光而略显苍白。数不清的疤痕,让这具身体像雨後的白石雕像,带着密密麻麻的刀斧留下的雕琢痕迹。

大手缓慢而略带迟疑地抚上了一张脸。被水打湿的黑色卷发密密地贴在脸颊边。细细修剪的弯月眉,纤长睫毛的杏核眼,小巧高挺的鼻子,微微翘起的丰唇——

一张女人的脸。

那双眼睛中的忧郁,仿佛酸楚凄美的梦境。低头擡头的罅隙里,哀伤已经划过千年。

那是一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一张让他痛不欲生的脸,让他恨不得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去换取一个真心微笑的脸。

他的嘴角向两侧扯了扯,学着她微眯了眼睛。

可他左看右看,却怎样看也不是他记忆里,那如阳光般耀眼灿烂,如百灵鸟般轻盈灵动,让他心跳狂飙的微笑。

他一拳打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上,打碎了那看起来痛苦不堪,孤寂伶仃的苦笑。鲜血溅在了碎片上。无数张脸,从殷红的另一边看过来,在每一块,哪怕最细小的镜片上,嘲笑一样地望着他,笑着他的不堪,他的悔恨,他小丑一样孤单的生活。

他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扶着洗脸池,看着手指关节恐怖的伤口,却没有去处理,彷佛感觉不到痛。

胸口像是被一条细细的钢丝线紧绷着,鲜血淋漓,凄惨一片,让他几乎在失血中颤抖着窒息。

良久,他从混乱与迷茫之中逃脱出来。像是又挺过了一场毒瘾发作,浑身疲惫,肌肉酸疼,皮肤汗湿且冰冷。

他胡乱的又冲洗了一遍。花洒中冰冷的水,流过手指关节的伤口,麻木了疼痛。

他把身体裹在柔软的黑色浴袍中,走出浴室。对着镜子,拿起吹风机细细的把那一头卷发吹乾,抓了发蜡,将发丝在手指间缠绕,熟练地调整着卷度。那张美丽的脸,被拍了润肤水,擦了乳液,上了底,打了粉,扫了腮红。长长的睫毛刷上了蓝色的睫毛膏,小小的翘唇涂了桃色的唇蜜。

他套上黑色丝绸的暗花旗袍,披上黑色的大披肩,踩上黑色的雾面高跟鞋,对着镜子里的人微扬了一下下颚,便转身出了自己的屋子。

他拉住走廊里一个擦肩而过的女子。鲜红的紧身吊带短裙,包裹着女子曼妙的身姿,露出下面两条修长美腿。

「雅伲,香香还没有回来?」

「苏姐,还没有。」

苏飞点了一根菸,盯着墙上的钟。已经淩晨两点了。

长夜如磐,漫漫无边。以他们这些过夜生活的人来说,现在是酒酣脑热,快乐正high的时候。

『夜梦微醺』的大门在浓黑的深夜里敞开怀抱。这个城市中最繁花似锦,歌舞升平的地方,也是最肮脏不堪的恶瘤脓疮。迎接着金钱、暴力、兽性、罪恶,如海纳百川一般吸收殆尽。随心所欲,群魔乱舞,空气中有人们宣泄出的浓重慾望四处蔓延。

穿过走廊,苏飞向香香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打开灯,屋子里依然漆黑一片。

黑色的床单,黑色的窗帘,黑色的梳妆台,还有衣橱里面一整排的黑色西装和黑色衬衣。

苏飞叹了一口气。申若城还是那样的喜爱黑色,以至於他身边的一切都渐渐染上了这单调的浓黑。那样沈闷的,冷酷的,深邃的颜色,曾经是『萧炀』一直以来的最爱,却没想到竟那样深的影响了申若城。申若城将这黑暗发扬光大,如潮水般蔓延,终是铸造出了一片人间地狱。

十三年前,申若城还是萧炀的学生。十二岁的男孩子,正开始长个子,像根豆芽菜一样的瘦弱,眼神却是冷冽。萧炀一眼就看上了申若城的固执和坚韧,倾其所有的教授他。

申若城其实学得很快,却总是一脸的不屑和无所谓。但是萧炀知道,申若城一个人在下面偷偷下了多少功夫,流了多少眼泪。

申若城,他在人前永远是那个魔鬼一样冷酷,帝王一般强势,天才一样聪慧的人。十三年,他的力量在这个城市已经无人能及。没有人能够质疑他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够看清他卓越的头脑里在想些什麽。就连萧炀这个曾经教授过他的启蒙老师,也早就已经望尘莫及。

菸已经烧到手指,苏飞把菸蒂扔进菸灰缸,又点了一根,起身走出香香的屋子,远远看见一个虚弱的黑色身影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壁走了过来。

中午时分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看来这次申若城把她折磨得够呛。

「香香,他又找你过去了?」

苏飞略侧了身体,给香香让路,习惯性地询问,出於一种想要给予安慰的奢望,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香香擡头看着苏飞,幽蓝色的头发微微颤抖着,像一股随时会燃尽的火苗。她一把夺过苏飞手里的菸,放在唇边猛吸了一口。浓烈的菸草味道把香香呛得直咳嗽。嘴唇上已经凝结的伤口裂开来,血丝沿着她苍白的嘴角蔓延而下。

苏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悲伤从心底慢慢涌起,壁立而来,在理智的岩石上拍打出剧烈怒吼。苦难太过惨痛,沈沦悲怆。疯狂的是整个世界,他心怀怜悯,却无力拯救。

苏飞跟着香香进了屋,随手关上了房门。

香香脱掉了外面的黑色风衣。破烂到几乎无法遮体的黑色衬衣,映着她苍白的皮肤,让那些新添的伤痕更加的怵目惊心。苏飞虽然看习惯了,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擦药。」

苏飞拿了药膏过来。香香伸手去夺。苏飞说什麽也不给。

「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我自己来。」

香香目光澄净,眉目安宁,微笑着回报他的怜惜。

苏飞苦笑,「你是说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

不过他还是把药递了过去,转身离开。这个女孩子有她的坚持与固执。他尊重她的自尊心。

「苏姐。」

香香在苏飞开门之前叫住了他。

「为什麽你要选择做女人?」

苏飞转过身,默默地看着香香,反问:「为什麽你要选择装男人?」

女孩低头,没有回答,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苏飞叹了一口气,推门离去,留下了一句几乎听不清的低语: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不如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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