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我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将书包里所有带着的参考书翻出来,挑了一本化学放在书桌上,拿起笔袋里的萤光笔,在自己觉得的重点,画上一条又一条显眼的痕迹,开始细细苦读,请假一天不去学校,不知道进度又该落後多少。
「嗨,夏颖晨。」一听见这玩味的呼唤,我根本不需要从书里抬头,就能猜中是谁进来。
「叫你也不应声一下吗?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他关上房门,发现抬灯亮着,顺手拿起桌上的参考书,看见上头满满的注解,惊呼:「你都已经请病假在家休息,还这麽用功啊?难怪昨天不接我电话。」
手里的笔一停。
我懂他的意思,果不其然,他在我匆忙下线以後,真的有打电话过来,只是我昨天将手机关机後,就没再开机过。
「我哥呢?」我心虚收起桌上所有参考书,绕个话题问。
「他在和夏叔下棋,欸,你别用那眼神看我,不是我出卖辕浩哥,是跟夏叔下棋实在太有压力了,每次下棋,他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浑身充满煞气,搞得我胆战心惊,也只有身为他儿子的辕浩哥,才能与他抗衡,幸好我说要上来看你,才逃过一劫。」
这我不能否认,虽然我没和爸爸下过棋,可每当他们对战时,在客厅看书的我,都能听见从饭厅那,传来棋子落下发出的重重声响,每一下都充满杀机。
我斜睨他一眼,又问道:「我爸回来啦?」幸好爸爸没有在昨晚出走後,便一去不回,太好了。
「是啊。」他先是点头,随後又像是察觉什麽不对劲,「不对啊,叔叔今天不是本来就休假吗?怎麽会是回来不回来的?颖晨,发生什麽事情了?不会是阿姨和叔叔昨天又吵架了吧?」
向逸泽果然是向逸泽,什麽事情都瞒不了他。
「我们先下去吧。」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让他扶着我一步拖着一步往门口走去。
晚餐时刻,一张约莫十个坐位的圆桌前围着人,母亲在厨房忙进忙出,有时端盘虾仁炒蛋,有时端盘青菜炒肉丝,菜色甚是丰富。
哥和向逸泽替大家摆碗筷,原先我也准备要帮忙,却被他们两个拦截下来,命令我好好坐着别动,以免脚伤复发,爸爸笑着的在旁附和,我只好乖乖坐回位子上,看着大家忙活。
「来,逸泽多吃一点,羽妍阿姨看你最近都瘦了呢。」阿姨满脸笑容的夹肉到向逸泽碗里,看样子很开心,没有一点昨晚刚和爸吵架的难过,相对的,爸脸上也是充满浓浓笑意,大概是因为向逸泽在场,他们不想把气氛弄砸吧,这也算是总另类默契。
「谢谢羽妍美女。」向逸泽痞痞地笑,「美女你是不是知道我最近在减肥,所以才故意说我瘦了,来逗我开心啊?」
「呵呵呵,你一个大男孩减什麽肥呢?就知道逗阿姨开心。」阿姨宠溺地拍了拍向逸泽的背,乐呵呵的笑着。
「逸泽是想减掉身上的肌肉吗?」一旁的爸笑道。
「爸,是肥肉吧?我看他最近吃得挺多的。」哥在向逸泽身上冷冷扫过一眼。
「欸,」向逸泽推了推他,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辕浩哥,你怎麽能这样说我?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夥伴,怎麽可以说背叛就背叛?我真是太失望、太痛心了!」向逸泽槌打自己结实的胸膛,一脸痛心哀怨的模样,让爸和阿姨笑翻,他敲打时发出的清脆响亮声,无意间证明他的好身材。
哥无奈,站起身到厨房盛饭,像是受够向逸泽的白痴行为,想逃开他一般。
当他离开座位时,无意触碰到我的手臂,我下意识回头,恰巧对上他的眼神,面对他那双眼睛毫不隐藏的情绪,我毫不犹豫别开眼,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地继续吃饭,余光偷偷瞄了眼对座的两人,确认他们都没注意到这里後,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我没看见的是,坐在我隔壁的向逸泽,已经将这一幕,悄悄地收入眼底。
「逸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交女朋友啊?」爸吃着吃着便随口一问,不料这问题让向逸泽浑身一抖。
「就是啊,逸泽,你长得这麽帅,个性也好,阿姨真想看看能让你喜欢上的女孩,长什麽样子呢。」
「阿姨叔叔,我没有女朋友啦!」向逸泽眼光时不时飘向我这,「在颖晨没交男朋友前,我是不会出卖她的。」
我一愣,尴尬看向爸和阿姨。他突然把话题扯我这来做什麽啦!
「喔?出卖啊,怎麽说?」爸似乎明白了什麽,暧昧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逸泽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家颖晨了吧?」
「看上颖晨啊?」阿姨轻笑一声,「老公你别说笑了,人家逸泽这麽优秀,配上颖晨怕是委屈他了。」
「怎麽会?我还指望他们结婚生子,让我抱抱金孙呢!」
「只怕金孙是没抱到,反而抱了个龟孙子,养虎为患啊!」阿姨笑说,夹起鸡腿,分别放入向逸泽和哥的碗里。
我敛下双眸,随意扯了扯嘴角,向逸泽道声谢,便埋头继续吃饭,爸则是沉默不语,饭厅瞬间笼上一团尴尬气息。
「爸、阿姨,你们就别再闹颖晨和逸泽了吧。」哥盛完饭,回到座位,在向逸泽
的眼神提示下,发现不好的气氛,赶紧笑说圆场。片刻,餐桌又逐渐恢复和乐融融的笑声。
看大家说着、笑着,彷佛这附近所有的快乐,都聚集到了这,而我却觉得自己一点也融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