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心 — 第二章

正文 變心 — 第二章

那年年底,我们家发生了骤变。

而这个骤变,也影响了我的一生。

我父亲成日在外头做生意,进了口袋的钱都交给我母亲,所以说她除了管理帐务之外,也习惯跟会。

这个会头和她交情不错,之前也跟过对方几个会,一直是风平浪静,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久而久之,母亲对她的信任也逐日加深。

就是因为太信任,才没有发觉异样,等到事有蹊跷时,人已经卷款跑路了,留下一群可怜的会脚,想当然尔,我母亲也是其中一个。

她和其他会脚们上门追讨债务,但这个会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人去楼空,全家大小不知去向,大家轮番数日在她家门口等啊等的,什麽都没等到,反而等到了更多的伤心与绝望。

那一阵子母亲逢人不是咒骂会头的不是,就是哭诉自己的不幸,除了安慰并附和她几句外,旁人实在也束手无策。被诈骗钱财的受害者当然也不止她一个,大家一样都愁眉苦脸,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什麽。

但是我们家的情况却没有那麽单纯,母亲投入的大半的积蓄,会头跑人,等於是把父亲多年来在生意的辛苦的成果一扫而空,我的父母亲对於这样子的下场,自然是无法接受。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向外国公司订了一批货,年底货到之後,如果没有任何瑕疵就预备直接付款,本来母亲打算标下这个会来支付这笔货款,可是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会倒了,钱没了,付款之日又迫在眉梢,我们实在是不敢想像付不出这笔货款的下场。

为了这件事,父母亲着实憔悴了不少,他们为了要筹出这笔款项,四处奔波,找朋友、找亲戚,甚至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但人都是现实的,锦上添花满满是,说到雪中送炭,又真有谁肯伸出手援助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他们吃了不少闭门羹,就算勉强借到了钱,但是数目也少得可怜,哪够支付这笔庞大的货款?

那时的我已经出社会有半年了,对於家中这样低沈的气氛,多少也感受到了几分压力。但话说回来,我每个月的薪水就算都交给他们去应急,也只是九牛一毛,没什麽用途。

就在我们全家已经陷入一片化不开的愁云惨雾之中时,愿意雪中送炭的救星出现了。

是吴爸爸,他主动打电话来找我父亲。

而我父亲在接到他的电话後,犹如在沙漠中乾渴多日的旅人看到绿洲一样,纠结多日的眉宇总算获得了舒解。

吴爸爸愿意借给父亲一笔钱去应急,不向我们收利息,也不会催我们火速还款,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希望父亲能够应允他。

他最想要的是结个儿女亲家。

我的父母亲略为迟疑了一下,但一口就答应下来。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後,我彷佛听到我的世界混然粉粹掉的声音。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就这样子被「卖」出去了,下半辈子,我将要陪一个不爱的人一起度过,这是一个多麽荒谬的生活。

有一度我以为我听错了,但事实证明,我已被父母安排成为吴家未来的媳妇。我的父母亲对吴家很满意,他们主动提出这个婚约,自然出於我们料想之外,但他们认为,我能嫁进吴家,不单是对我的婚姻,也对两家在生意上的合作,大有帮助。

吴家两位长辈对我也很满意,在他们的印象中,认定了我是个乖巧温和的女孩子,和冠维很是匹配。

我不知道我是该苦笑还是痛哭?

就这样,家里紧迫的财务问题解决了,大家的眉头都解开,唯独我,我感觉到我的生命进入了严冬。

在我的内心中,呐喊了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却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其实话说回来,我心里也藏着疑惑,我相信双方父母都知道我和冠维之间绝对不像是一对爱恋的情侣,唯有的交集也只是他偶而会来我家约我外出或打电话找我聊天而已,谈不上任何感情基础,连情人都不算,将来如何成为夫妻?

後来我才明白,原来吴家父母希望我成为吴家媳妇,也是另有居心。

冠维风流成性,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在外头玩久了,早晚也玩出了问题。透过母亲的口中,我才知道,当时冠维身边的莺莺燕燕中,曾有一个女孩子,她为他怀过孕,但是冠维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只是要玩乐,并不要负担,於是他催她去拿掉。那个女孩子原先很不愿意,但在他半哄半就下也就顺了他的意进了妇产科堕胎。可是她对冠维一往情深,以为顺就他的心意就可以留住他的心,谁知道他早把她当穿旧了的破鞋,到了该扔的时候了,她的痴心相许却换得他的冰冷对待,就她而言,她怎麽能甘心?付出了感情与肉体,却是个最大的输家,他越想闪躲,她就越紧追不舍,连对方父母都出面了,吴家父母面对这样的情势,原本是打算用钱来摆平,但看样子对方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所以当下心一横,也就决定替冠维安排婚事,好让那个女孩子死心,彻底的明白她和冠维之间了断是必然的结局。

前因与後果,我都明白了,更觉得自己是个牺牲品。

口头上,我没有说什麽,但是母亲从我不欢的面容上,对我心里真正的想法也略知一二。

她开始好言相劝:「吴爸爸和吴妈妈很喜欢你,你能嫁进吴家当媳妇,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别人还没有这个福份呢!你要珍惜,知道吗?再说,冠维也只是花心了点,哪个男人不花心的?你嫁给他,日後给他生个孩子,他有了家庭,心就会定下来了,不再浮躁。更何况有什麽事还有他父母给你挺着,你有什麽好担心的?嫁过去等於是少奶奶生活,吃的喝的用的一样也不少,还不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嗯!搞不好还比待自己家更好过呢!而且也不用出去上班,这样好的日子你上哪儿捡啊?要我是你,早就开心得不得了了,哪还有闲功夫在这儿皱眉头?」

母亲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见我仍然爱理不理的,看不过眼,口气也变了。

「你摆那张脸给谁看?是我欠你的吗?我替你安排了不愁吃穿的下半辈子,我有欠你什麽吗?瞧你那副样子也知道,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陈英豪对不对?没错吧?被我说中了吧?我真想不出来那个穷小子有哪点好,你可以和他交往那麽久还不分手?要是我,早就分手了,这小子能给你什麽?嫁过去陪他受苦吗?你是傻了还是被洗脑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和他分手了,你就是不要,难道除了他之外,就没人要你啊?人家冠维约你约得多勤快,想想你给了人家多少难堪,他就没陈英豪好吗?他哪点比不上他了?你说,你说啊!说不出来了吗?你也成年了,是个大人了,不要什麽事都不会自己想,只会耍小姐脾气,在家里我可以容忍你,嫁到吴家去自己要懂得收敛点。」

我依然默不吭声,这时候什麽都不说也是对的,我若有任何关於英豪的辩驳,母亲一定可以在鸡蛋里挑骨头般的再找出她认为是缺点的缺点。

她见我一直沈默着,索性也不说了,起身离开,出房门时,碰一声用力的甩上门,好让我明白她的不悦。

之後母亲对我又软硬兼施了数次,其目的不外就是要我接受这个婚约。我明白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和父亲有权安排一切,我也只能把无言的抗议写在脸上。几次下来,我的心已经被迫「接受」了这个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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