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啊。」沛嘉滑着手机,不假思索地继续说:「没有戴表的习惯也没差吧,不然要送手链吗?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我的眼睛就亮了,对!就决定是你了!手链!
「学长虽然蛮中性的,但是手链……很娘欸……」
沛嘉停止滑手机的动作,一脸就是不希望我干傻事的表情,可是我真的觉得送手链很棒啊,而且我一开始还是要送少女漫画的欸,这种程度的转换比较合适吧。
说实在的,谢承瀚在我心中本来就不是什麽阳刚的存在了,前阵子他突然爱上打篮球,我听到後惊讶到下巴差点脱臼。
有一次他还因此让我一个人在教室等他到天黑,那时候我有点生气的问他怎麽会突然开始运动,一个连散步都嫌累的人突然打篮球不是很诡异吗?他只是笑笑的告诉我因为考完试没事做。
「不管啦,等等你陪我去挑。」
「今天?学长生日什麽时候?」
「下个月的十五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你也知道,我的记性本来就不好,如果不趁还记得的时候买,我一定会到他生日当天才想起来。」
沛嘉点点头,然後又继续滑手机回讯息。
沛嘉的交友圈一直都很神秘,她常常和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出去吃饭,而且从不打卡,也从不和我们提起,每次在店里偶遇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尴尬的和我们打招呼,律希和如瑄总说那是网友,但我从不那麽认为,没为什麽,就是一种直觉。
放学後,我到篮球场找谢承瀚,与场上的一堆猛男相比,他瘦弱的就像一只白斩鸡,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开始打篮球?
我骗他自己要为一个礼拜後的期中考做准备,今天晚上会在图书馆读书,要他一个人回家。毕竟,总不能和收礼物的人一起去买礼物吧?
「学校图书馆吗?」我点头,他继续问:「要读到几点?」
「不知道。」
我盯着从他发丝上滴落下来的汗水,心里想着「原来谢承瀚真的会运动啊」。就算已经看了好几次他流汗的模样,我还是觉得很神奇。
这麽纤细的一个人,打篮球不会骨折吗?
「读完打给我,我来载你。」
他没有给我回覆的时间,一说完话後就跑回场上了。
因为要等沛嘉收东西,所以我走到球场边的台阶坐下,接着就和谢承瀚的朋友聊起来了。
「你和他真的没交往喔?」那个学长把玩着手上的水瓶,然後漫不经心的问着,似乎和我只有这种话题。
「没有啊。」
以後如果我交不到男朋友,我一定第一个找谢承瀚算帐,马的!全天下的男人都以为我在和你交往!
「那你喜欢他吗?」
「没有啊。」我皱了一下眉头。
「嗯……」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一点喜欢也没有?」
「问这个干嘛?」
「偷偷告诉你吧,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全校都觉得是你。」
难怪我这阵子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人在瞪我。
「最好是。」我翻了一个白眼。
之後那个学长开始了一连串的「他一定喜欢你」攻势,而我也以无限鬼打墙的「想太多」回应他。一直到沛嘉来之前我们都维持着这样没意义的对话。
在我看到沛嘉的身影准备离开时,他还丢了一句「你已经习惯有他了」给我。
「我才没有习惯!」我对他大声说,还送了一个鬼脸给他。
他笑了一下,和我说完再见後又开始玩起水瓶。
离开前我朝谢承瀚的方向瞥了一眼,原本我以为他会和我说再见,然而他始终没有看向我这边。
在挑礼物的时候,沛嘉问了我关於那个玩水瓶的学长的事情,我用一句「他超鬼打墙」便解释完那个人,接着又聊到谢承瀚有喜欢的人的那件事,而沛嘉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我就是那个人。
因为不想再持续谈论这个话题,我随手拿了条手链问她好不好看,上头有一个蝴蝶结的吊饰,沛嘉看了以後对我说:「你是有没有这麽讨厌他?」
由於我不是少女漫画的女主角,所以老板娘并没有出来和我做什麽超特别的介绍,店员则是和平常一样笑着跟在我身後,很像苍蝇,我压力超大。
「手链的话我们很推荐这一款喔!」她拿着一条谢承瀚绝对会塞进我嘴里的超丑手链,开始和我推销。
在拒绝她的好意时,我用余光瞥见了一条我觉得很适合谢承瀚的款式,沛嘉看到後还是一脸「你到底有多讨厌他」的表情。
那是一个一般人大概不会买的款式,像是螺栓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很想送他这一条,就算沛嘉一直拦着我,我还是买了。
而且我买了两条,一条给他,另一条给他的爱人。
听到我的用意以後,沛嘉说:「多的那条你自己留着吧。」
回到学校後,我陪沛嘉去牵她的脚踏车,她是个很辛苦的孩子,虽然每天上学都是骑下坡来的,但放学可就是地狱了,以前我曾陪她骑过一次,当下就腿软了。
走到校门口後,她见我站在原地,开口问道:「你怎麽不回家?」
「谢承瀚说要来接我。」
语毕,沛嘉露出了一个「这样还不是喜欢喔」的表情给我,然後把脚踏车停在路边,陪我一起等他。
这次她不滑手机了。
「如果学长真的喜欢你,你会怎麽办?」停顿片刻,她继续问:「你会接受吗?还是会拒绝?」
「我不知道。」
「你不能用『不知道』逃避一辈子啊。」
我抿了抿唇,思考着要不要把心里真正的话说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装疯卖傻了一辈子的人,想要重新做回自己,但早已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脱去了装疯卖傻的表象後,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外壳。
我一直说着谢承瀚不喜欢我,却从没问过自己对他是什麽感觉,因为我知道,一旦认真的去考虑这个问题,我就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去面对他了。
有时候我看着和李子毅暧昧的如瑄,我也会这麽想──她是不是也因为害怕心态会有所改变,而怯懦地避谈与感情有关的敏感事情?
也许我们都不该去促成任何一段与我们无关的感情,毕竟当事人是他们,只有他们明白自己的相处方式是什麽,也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现在的关系适合前进、後退还是保持原状。
「你不会明白的。」
最後,我只能说出这种份量的话。
沛嘉沉默了会,随即开启了另一个话题,用很拙劣的方式给予我空间。
几分钟後,谢承瀚骑着他的王七蛋过来了。
王七蛋是我帮他的机车取的名字,因为谢承瀚是王八蛋,机车是他的小弟,所以矮他一阶。
沛嘉和我挥手道别的时候依然是微笑的,我从没见过她除了微笑以及沉默外的其他表情,如果人的心情可以用颜色判断,那麽她会是什麽颜色呢?会不会永远都是透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