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後,补习班的课也都移到了星期六日,我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到久违的社办晃晃。
那天,冬雨绵绵,天空是带着昏暗不明的灰白色,雨滴平均地黏在窗子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反射着窗外的一草一木和对面大楼的形状,也让空气中继续凝结着一丝丝的寒意。
我独自坐在那个窗台上的位子上,被窗外的阴郁与孤寂所吸引,没想什麽,只是放空地享受着宁静的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贺辰斌突然推开大门,抱着一堆资料夹和一台笔电,直接往他的特等席走去,把两只手当四只手用似的,一边将电脑的电源打开,一边从一大堆资料中,找出他要的重点翻阅着、研究着、输入着。
难得看见贺辰斌如此认真的模样,我简直看傻了眼,可是现在明明只是新学期的第一周,我可不认为他已经开始准备学校要的研究报告,所以别了很久,我还是开口问道:
「社长,你在干嘛?」
他的头抬也不抬,过了好几秒,才终於腾出心思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麽,一堆新仇旧恨罢了。」
我在窗边远远地瞄着笔电的萤幕,看见上头排列着满满的数字,不时还转出一堆图表,看得我头晕目眩。当我移开视线,想回到我的小世界时,社办大门又再度被开启。
二年级的社员何锡枫走了进来,将怀里那叠未装订的A4纸,帅气地丢放在贺辰斌的面前,还附上一句极度简短的话语道:
「寒假的,先给你。」
「喔,辛苦了。」
贺辰斌立刻拿起了那叠约有数十页的A4纸,随手翻了几页,脸色也愈来愈沉重,最後完全失去了平日保有的柔和线条。
「到底是什麽?」
我心里那只好奇心旺盛的猫,趋使着我离开窗边,移步走去,但才刚靠近贺辰斌一些,他便反射性地将手上的A4纸都翻盖过来,一对厉目瞅着我,沉默不语。
我尴尬地停住脚步,懦懦地问道:
「不能让我知道吗?」
「这事跟你无关。」
「可是,这应该是社团的事吧?我也是社员啊!」
虽然是社员,但却总感觉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彷佛他们在私底下进行什麽秘密的行动,而且是和「贺辰泽霸凌自助社」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行动,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所以为了打破他对我筑的高墙,我直言问道:
「其实,这里根本就不是什麽『贺辰泽霸凌自助社』吧?」
贺辰斌略显吃惊地看着我,却仍然不发一语,而我的思路也因为他不寻常的反应,愈来愈清晰,往事一幕幕地从我脑海中浮现,最後竟然出现了程天齐的身影。
我不由得背脊发凉,试探般道:
「虽然你说这是公开与贺辰泽对抗的社团,但在我之後,明明还是有一堆人被贺辰泽欺负,却一个都没有入社啊!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什麽啊?这里不会真的只是『格斗社』吧?」
平时顶多只有两个人的社办,难得聚集了三个人,气氛却僵冷得可怕。
贺辰斌严肃地望着我,我也死命地盯着他,为了表示我的坚定立场,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一场大眼瞪小眼的比赛,就在他垂下眼睑并发出一声长叹中结束。
「好吧!既然我收你为社员,就该让你知道。不过现在还太早,等你二年级吧!」
一听就知道是缓兵之计,我气得牙痒痒,反呛他道:
「到时候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贺辰斌不悦地「啧」了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连名带姓地叫对我凶道:
「徐昕若,你想去哪?不是说过不能退社吗?」
「不是退社,是转学。」
「什麽?」他吃惊地看着我,「你要转学?」
「嗯,考得上的话。」
「为什麽?」他难得用惊讶的语气道,「你和贺辰泽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等一下!我又没和贺辰泽怎样!」
我激动地大叫着,但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整个寒假他硬是要来接送我的细节与经过,到最後我甚至跟他一起去吃中饭,甚至晚饭。
啊……该不会被学校里的人看见,然後到处将这事当八卦地散发出去了吧?我完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甩甩头,忙着解释道:
「我又不是因为有人欺负才想转学的,是我妈要我考国立大学啦!」
贺辰斌听了我的话後,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默默地和何锡枫互相交换了眼神後,才对我说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给你知道一点内幕也不是不可以。」
他将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丢,没有装订的页面像雪花般纷纷散开,我立刻就被其中一页的三个黑字给吸引住。
程天齐?
是我认识的那个程天齐吗?
我抽出那张A4纸,上面有一半是制式的个人资料和出身背景,另一半则是以日期为标题的事件明细,都是程天齐在校园中被无数恶霸所迫害的痕迹。
原来他在被贺辰泽盯上前,就已经经历过这麽多的事情吗?是因为这样,贺辰斌才会无视我的请求,将他排除在格斗社之外吧?
我紧张而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後,目光理所当然地停在最後一行的红字上──
1月5日,程天齐申请寒转。
寒转,寒假期间的转学,但是因为重重原因,只有少数大学会开放名额,数量也没有暑转多。所以,会急迫到宁可选择寒转的程天齐,到底是背负了多少我所不知道的压力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不寒而栗。原。着。矢。车。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