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久久不見 — 50. 願你心無罣礙

正文 久久不見 — 50. 願你心無罣礙

「妈,这几天白天有没有人打电话找我?」

「没有。」母亲眼神还是离不开电视。

「哦,对了,」母亲想起什麽,开始在柜枱下方抽屉翻找,「今天下午有个男生来找你,说要给你这个。」

母亲把一卷宣纸交给她。

「这是什麽?」其实,她更好奇的是「谁」?为什麽会有男生亲自送东西来?她认识的男生里,只有正骐学长知道她的住所,但正骐学长还在军营,而且母亲也认识正骐学长,不可能是他。

「是佛经啦!」母亲讲到这里一肚子火,「我只读圣经,他竟然送佛经来,是要把我气死吗?我就把他骂一顿,把他骂走了。」

什麽佛经?什麽圣经?她都被母亲搞糊涂了,母亲的宗教信仰每几年就变一次,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母亲在信什麽教。

「佛经?是谁?」

她很纳闷,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是谁把母亲气成这样?

她才刚把那卷宣纸打开,一张纸条便从中掉出,缓慢地旋转降落在地上。她看着那纸条降落,背面朝上,於是把纸条捡起。那是一行毛笔小字:

「愿你心无罣碍林佑嗣」

柚子?这佛经是柚子送的?柚子知道她家在哪里?

这几个字,内含着满满的关心,她看了不觉内心一震,柚子要传达的心意,她完全了解。

她急忙把整卷宣纸展开,看到一卷用毛笔手抄的心经,字体工整,祝祷之意万千。她感动极了,柚子特意为她手抄了这份心经,还亲自从高雄飞回台北,送到她家,这份心意,如此温暖浓烈,她承担得起柚子的好意吗?但是,母亲竟然把柚子赶走了?

十分感动,加上彼此错过的百般失落,还有心里对柚子的万分歉疚,这些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在她内心翻搅,把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妈,人家特地从高雄来耶,你干嘛骂人?」一腔愁怅,只能化为怨愤,对着母亲出气。

「是怎麽样?」母亲看她竟然为了这卷宣纸而哭,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哄劝着,「啊,跟他说对不起就好了啊。」

妈啊!这件事,怎麽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说得清楚?世界上最难懂的是人心,言语怎能解释清楚?

「你怎麽这样?我没脸见人了啦!」

她哭着跑回房间,不知道该怎麽解决这一团混乱。辜负了柚子的心意不说,还把柚子给骂走,这麽蠢的事,谁会听她解释?这件事,若不当面说明,谁听得懂?而且,她要拿什麽脸再见柚子?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习题。

她用哭肿的双眼,反覆看了几遍柚子抄写的心经,尤其是那张「愿你心无罣碍」的纸条,这是那天柚子看出她为「读研究所」而烦恼,所以来开导她的吗?这份心意还远从高雄亲自送达,她很感激,更多的是开心,她竟然可以让柚子如此牵挂。

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感觉:心痛。是什麽样的机缘可以让他们二人如此「巧遇」?在「巧遇」之後,为什麽又要让他们彼此错过?她等了这麽久,竟然迎来这个局面,让她瞬间从云端掉进地狱。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如果今天下午没课,她待在家的话,结局一定会大大不同。但事实已经发生,她该怎麽向柚子解释「好心被雷打」这件事?柚子又会怎麽想这件事?她漫长的等待,最终还是只能等到自己的心碎吗?

她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恍惚觉得大姐为她抚去泪痕,哄她睡去了。

***

二个星期,一样是二个星期,她试着在柚子的B.B.Call里留言,柚子就是没有回音。柚子的B.B.Call号码,她都会背了,根本不需要再看柚子留给她的纸条。只是每次面对总机的询问,她都不知该说些什麽,开头几次的留言,她只交代总机「请回电」,没再多说什麽,因为她不相信总机能听得懂她对这件事的解释,更不用说完整转达。她虽有交代总机,请柚子回电,但是毫无回音。柚子怕是生气了吧?若是换做是她被如此对待,也会是这种反应。所以她又耐心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回音。後来,她也曾再试着打过柚子的B.B.Call号码,但只要总机一接听,她就没了勇气,急忙挂断。「柚子不愿回电,还留什麽言?何必多加叨扰?」这是她心里的声音。她心里明白,面对「不识好人心」的她,柚子恐怕只是碍於礼貌,不愿口出恶言,宁愿保持沈默,彼此自然而然断了联络,最好。

她等了二个星期,还是没有柚子的回应,连打电话的勇气也消失了,只好让这件事无疾而终,算是符合柚子的期待。她安慰自己,二人本来就没有交情,彼此误会也算不上伤心,就当是生活中的小插曲,老来回忆,就拿出来讲讲笑笑,也可。这次的巧遇,就当成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玩弄二人罢了。

不用管她曾经等待柚子多久,对柚子有多少期望,才导致她的心碎;也不用管柚子的心意是什麽,是不是曾把她放在心上,是否为此事心里难受。这整件事就当做从来没发生过,船过水无痕。让二人继续在各自生命的平行线上前进,不要再有任何「巧遇」,才能为彼此保留些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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