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位於穷乡僻野,从村人的衣装和气色得知这里的生活水准并不好,晴明之前忽略了这一点,抵达村子才想起来,他和神乐这副装扮,直接进入村子太显眼了,说不定会被村人排斥,即使没有也免不了被一番注视,这个情况下不管做什麽都不方便。
虽然可以设下结界,但在讨论过後,还是决定让鬼使黑、鬼使白与犬神跟随小狗入村,他们不是人类,只要收敛气息就可以避免被一般人察觉,而晴明、神乐与小白则在村子附近向妖怪们打听情报。
进入村子後,他们环视四周观察,许多人类跟他们擦身而过仍毫不知情,只有一些只会捣蛋但无伤大雅的鬼怪露出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这些人平时生活得太糟糕了吧……瞧瞧那些小鬼,能顺利长大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山区与京城内的贫富差距大。」
鬼使黑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这村子太落後了,不知是靠什麽才能撑到现在,连鬼使白也不禁皱眉,可他们是无力的,尽管不忍心,也无法为这些做任何事。
「人类的烦恼也不比妖怪少啊。」犬神也摇摇头,不禁反省过去那只为了讨伐一个妖怪,连无辜人士也毫不留情斩杀的自己。
越过人群密集之处,来到人烟稀少的地带,在那里,一间受损严重的屋子立在众人面前。
破破烂烂的茅草木柱,四周皆是长年未修整的杂草,找不到人行走的道路,若非他们不是人类,这行走必定是困难的。这个地方实在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他们不禁猜测那孩子或许是穷苦饿死的,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孩子绝对不是第一个,但还是感到心酸。
「这小家伙说那个孩子并不在房子里。」犬神道。
鬼使白思索,确实,在这麽小的房子内,就算孩子隐藏气息,凭狗灵的嗅觉也不可能找不到,但整个村子尽管穷困,范围也是广的,极有可能忽略。
「村外的事情,晴明大人会处理,我们不如分头寻找吧。」
说完,也不多废话,立刻在村内开始寻找孩子的幽灵,然而一直到天色染上橘红色彩,即将迎来鬼魅们开始骚乱的夜时,也没有半分收获,虽然寻到一些年幼的孤魂野鬼,但都不是他们找寻的对象,往返人世阴间送走孤魂野鬼又耗去了不少时间。
眼看已不能再耽搁,他们回到村外与晴明等人会合。
「可恶,我也不会找小鬼头啊,以前找过的也只有……不,没什麽。」
鬼使黑说到一半止住,偷偷朝鬼使白望去,然而後者低垂着头独自思考,没有注意到那注视自己了一会,而後气闷转开的目光。
「怎麽样都找不到,那孩子到底上哪里去了?」犬神沮丧得双耳都垂下来。「难道被其他妖怪袭击了?若是如此我决不轻饶!」想到那麽又小无知的孩子被袭击,就觉得愤慨。
「我也询问过附近无害的妖怪,不少都看过孩子模样的幽灵,其中,有妖怪表示他看到的孩童幽灵,灵气不稳,似是惊慌失措,可因为消失得太快,他不确定孩子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或许那一位正是我们要寻找的对象。」
听见这话,小狗越显急躁,呜呜地叫出声。
「话是这麽说,但也只确定他跑出村外了,在哪里还是不知道,如果他已经走远,我们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更不用提,这天下之大,一个没有保护的年幼幽灵……」
众人陷入沉默,鬼使黑话没有说完,但他们都是明白的。
「……虽然会耗费不少时间,不如我回去占卜……」
「不,应该不用这麽麻烦。」
忽然,鬼使白抬起头,开口打断,面对众人表示疑问的视线,他解释:「应该是因为死前的冲击导致远离生前的居所,但只是个孩子,终究不可能离开熟悉的居所,只要从一个孩子的身形判断可能躲藏的地方,应该能够有所收获。」
「这话有几分道理,可这件事存在一定程度的困难。」晴明为难地说,首先,这只是推测,再者,孩子究竟逃到这村子方圆外多少距离也不得而知。
鬼使白依旧冷静,也不多说,马上着手进行调查,众人见状,也跟了上去,想瞧瞧鬼使白究竟要如何找到对方。
只见他先前往靠近孩子生前居所的竹篱外,蹲下身,拨开杂草轻抚泥土地,嘴里喃喃念着其他人没听清楚的话,接着站起身,朝外走了数步,再一次蹲下,重复刚才的行为。众人无声对望,皆不晓得鬼使白这麽做的用意,只有鬼使黑拧眉,面色不快。
天色越来越暗,已能看见皎白月夜,夜晚行动更是危险,但是谁也没有开口制止鬼使白,只困惑地看他仔细地观察四周,时而向前走,时而转向,惊觉过来,才发现几乎绕了村子整整一圈。
可也不见半分线索,当晴明犹豫是否应该开口询问一句时,鬼使白突然停下脚步。
望着前方微微隆起的地面,感觉到异样,他拨开挡住视线的草丛,露出里头不深的小凹洞。
不待众人反应,小狗率先冲上去,拼命舔拭那环抱双膝的小小人儿。本来还很是纳闷、甚至因躲藏处被他人查觉而感到恐惧的小孩,终於不再害怕,亲昵地拥住小狗玩耍,对於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大人们,也产生了亲切感。
孩子很单纯,看到最要好的狗儿朋友与他们在一起,便认为这些人是无害的。
「真的找到了,真厉害。」犬神赞叹:「你是怎麽做到的?」
也不能怪犬神如此兴奋,在旁人看来,刚才的行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尽管知道鬼使白正在判断的事情,可他们接着看,没有活人足迹,更无灵体的气息,实在想不透鬼使白是依靠什麽找到孩子。
对於这一点,鬼使白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直觉,不知为何能够晓得孩子可能行走的距离,以及躲藏的地点,彷佛……」未完的话梗在喉中,难以接续。
彷佛自己也曾躲过一样……这样的话,如何坦白道出呢?他不清楚自己会为了什麽原因躲起来,莫非是在玩捉迷藏?但他隐隐觉得,不是这麽简单的理由。
「嗯?你怎麽脸色这麽难看?找到孩子了不是应该开心点吗?」
会头一个注意到鬼使黑的异样,只不过是犬神想到接下来就是鬼使黑与鬼使白的工作了。
闻言,众人朝鬼使黑看去,都看到那不只是难看,根本是铁青了的脸,眸中还透露一丝慌乱,与鬼使白对上眼的刹那,他不禁向後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