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在晴朗的天气下展开，第一天是个人赛，他们三个人参加了很多比赛，一大早我就像个送水小弟服务着他们。
「嗯。喝点宝矿力吧！」张泛韬刚跑完两百公尺，我就抱着好几瓶运动饮料出现在他的身旁。
「谢谢。」他接过饮料喝了两三口，问起正在比赛跳远的杨铭诚。
「你不用担心他啦，有唐幸瑀她们在。那你刚才的比赛还好吗？」
「分组第二，有进决赛。」我点点头，不想让他太过紧张，只说了句你可以的。
「你下午不是也要比千五吗，准备的如何？」原本看着别处若有所思的他，忽然转过头来问我。
「就顺顺的来，顺顺的去罗！」我轻松的笑了笑，他也笑了。
「我第一次遇到有人把比赛看这麽轻的，真不愧是严阳啊。」见他开始说笑，刚才那份尴尬消失，我才敢放心和他开玩笑。
「啊！我忘了他们要练习明天的表演了！」聊得太开心，一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到了社团练习的约定时间。「那…那我赶快去叫唐幸瑀她们过来。」正要离开，发现我忘了拿手机跟外套，手上还抱着饮料。「饮料给你，我走了。」我见他又笑了，但还没多看一眼，就迈开步伐。
干嘛笑啊…？
「抱歉抱歉，迟到了。」
「每次就你最慢…好啦，我们赶快开始吧。」黄逸媱是我们社团的社长，虽然偶尔遇见会聊聊天，但其实平常没什麽交集。
明天的表演，主要由我和黄逸媱演唱，其他几个干部负责木箱鼓和键盘。
练习告一段落後，她问:「你有参加什麽比赛吗？」
「有啊，千五，你呢？」
「我，体育又不好，自然是一身轻罗！」她理所当然的两手一摊，模样真是有些好笑。
「别闹了，我们走吧。」我锁上社办的门，把钥匙收入口袋。
「那等等我会去看你比赛的，加油啦！」她拍拍我的肩，然後和她的同学一同离去。
为什麽要，看我？
和她分开後，赶紧找到张泛韬关心一下「战况」，我看大家聊得挺开心的，想必是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下午就剩四百跟你的千五了。」张泛韬见我加入话题，马上凑了过来。「我应该会得名喔！」
「恭喜啦！」我打从心底为他感到高兴，真的。
「多亏你的宝矿力，喝了整个精神百倍。」
「少恶心了。」他笑着搭上我的肩。
「等等就看你的啦！」他抬起头，看了天空一下，又继续和杨铭诚聊了起来。
比赛转眼之间就即将开始，我反而有些措手不及。喝了一小口水，重新调整呼吸後，我离开他们，站上跑道。
「预备，砰！」枪声响起，脚步开始加速。
「就跟平常练习的一样…」我暗自想着，但被人超过之後，我却开始慌了。
想到了黄逸媱说要来看我，不知道她看到我这样心里做何感想；想到唐幸瑀和柳若淳那麽有自信的说我也会得名，她们一定觉得看错人了吧。想到…张泛韬…他在比赛前，说了和我一样的话:「你可以的。」然而，他所说的，却给了我一份安定。
「尽力就好。」汗滴到我的手臂，我挥去汗水和不安，迈开步伐，超越前面那个人。
十七岁，用汗水编织的一张青春，它网住了那年的夏天、阳光和最深爱的人。
「不要轻易在十七岁那年爱上一个人，因为那将是你一辈子，最深爱的人。」好像曾经在哪看过这样一句话，但是想不起来了。通过终点线，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
他的声音。
来不及了。
§
运动会班上得了满堂彩，大家的感情也变得更好了。外语合唱比赛、圣诞节的社团表演和段考轮番上阵，使我忙到有些不可开交。
「那合唱比赛就决定是严阳了。」听过我上次在台上的演唱後，大家一致认同要我当合唱比赛的负责人。
「蛤？喔，好。」当时我正写着圣诞表演的企划，选负责人的过程我并没参与，没想到那竟是一场恶梦的开始。
「你们赶快排好啦！」放学後的练唱，大家乱成一团，没什麽人愿意配合，偏偏这种时候林岳彰不在现场。「张泛韬，你帮帮我啦！」
「欸！排好了啦！」他一出马，大家竟然都安静下来，乖乖排到指定位置。
「谢了。」
「还是要我跟你一起当负责人？」运动会时，他也有上台表演，虽然只是弹吉他、合音，但我觉得这件事能放心交给他。看着他的微笑，我点点头说好。
「那就从上次那里开始喔！」我向负责弹钢琴的同学示意，他点头然後开始弹奏。
今天多亏了张泛韬，解决了一场危机。离开学校後，他刚好不用补习，就顺道去吃了顿饭。
「来了，来了。」他端着餐盘，坐了下来。「干嘛不先开始吃？不饿吗？」
「还好啦。」肚子明明饿得要死，为了等他才继续滑手机。「嗯。这个请你吃，当作一起负责合唱比赛的酬劳。」
「什麽？区区一只炸虾就能把我打发吗？」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因为是你买的，我就接受啦！」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爱吃炸虾。」他笑着享用他的炸虾。「对了，我们为什麽变得这麽好啊？」
「你忘了喔！那次他们约好要去游乐园，结果最後只有我跟你还有莫铮啊！」
「喔！那次还好有莫铮，要不然尴尬死了。」
「那现在还尴尬吗？」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诧异的问，很明显又是在闹我。
「你说呢？」
原本以为能够一直那麽要好的。
段考近了，班上提议要留晚自习，但平常都与我一起读书的张泛韬反而不见踪影。我以为他要补习，就没再过问。但他的行径怪到连林岳彰和杨铭诚都察觉到了。
「严阳啊！你知道最近张泛韬下课後都去哪里吗？」去买晚餐的路上，林岳彰问起了我。
「不知道耶。应该是去补习吧。」我耸耸肩，继续思索着难以抉择的晚餐。
「你也不知道！也太神秘了。这个案情并不单纯…」他摸摸下巴，学起侦探办案的表情。
「这麽想知道就去问他啊！」
「我才不要，要问也是你问。」他眨眨眼，我没能理解那是什麽意思。
该不会…他看出了什麽…
段考前几天，我鼓起勇气问了张泛韬，他却只用社团活动草草带过，和平常的他真的差了很多，这件事大概没我们想的那麽简单。就在段考後林岳彰和杨铭诚约他打球被拒绝後，他们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们要去跟踪张泛韬。
跟踪张泛韬数次之後，我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去寻找他的身影。「你就去学校围墙旁边等一下，他就会出现了。」我想起林岳彰告诉我的，尽管有几分怀疑，还是站到了围墙旁等着。
过没几分钟，张泛韬果然出现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学妹，见他们有说有笑地走着，丝毫没注意一旁的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俩人慢慢往远方前进着，我看见张泛韬向学妹伸出手，停了一下，然後又缩了回去。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随即又回到正常。
但我又能说些什麽呢？
我们不过是「朋友」，如此、而已、罢了。
好痛。
届时已经十二月，那天之後，张泛韬依旧没有在放学後和我们一起。除了偶尔要留下练习合唱比赛之外，我和他的说话次数也逐渐减少。
「欸严阳，你最近怎麽都不跟我说话了啊！」经过多次合唱的练习，大家进步许多，这天他难得没有一解散就离开教室。
「应该不是问我吧？你最近都在搞什麽神秘啊？」
「我…没有啦…就有一些社团的事没处理完而已。」我怀疑地看着他，戳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觉得能逃过我的法眼吗？」
「好啦。我在追一个学妹，这样可以吗？」他无奈地看着我，我只是笑了笑。
果然。
「我又没差，你加油。」我尽量想表现的不在意，却只是搞得更糟而已，语中带的冷漠连他都听出来了。
「你吃醋了吗？」他挡住正要走出门口的我。
「没有好吗？」
「骗人。」我看了他一眼，笑着和他道了再见。
是，我骗人。
合唱比赛随着圣诞节的到来已经结束，我和张泛韬简直降到了冰点。其实这种小事并没什麽值得争吵的，但我就是不想开口和他说话。圣诞节的表演主要由高一上阵，但我还是负责一首歌，刚好又和黄逸媱一起。张泛韬是吉他社的社干，也忙着准备表演，放学後的我们两人，总是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
「严阳，我们一起去跨年好不好？」林岳彰整天都巴着我不放，就是要我答应才肯罢休。
「真受不了你，好啦，不过我不能住外面喔！」
「知道啦！」他看起来很开心，但语气却是充满不耐烦。
第一波寒流在圣诞夜到来，天气转为湿冷，但就算顶着寒风也要参加圣诞晚会，每个人都穿着厚重的衣服。
「不要一直对着风讲话，等等会没声音的。」黄逸媱贴心的叮咛着学弟妹，我只是在一旁想到了张泛韬。不知道他上次心里做何感想、不知道他跨年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去、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如何…
歌曲在我耳边结束，为什麽我只感觉到麻木？好像，只是重复着什麽，持续的、不停的…
当我站在台下，耳边的音乐声彷佛离我很远，我没了感觉，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到我耳里。
「严阳。」是张泛韬，我转过头看着他，第一次这麽近看着他。「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注意到台上的表演，在台上的正好是吉他社，上次那个学妹和另一个男生合唱着情歌。
「那她呢？」张泛韬摇了摇头，笑了。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也笑了，是那种真诚的笑。
「你看你明明就在忌妒她。」
「我哪有！」我们两个人对看一眼，然後笑了起来。
「下雨了。」我看着不断飘下的雨丝，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次，我没忘了带伞。」他打开雨伞，示意要我向前。「要走了吗？」我点点头，走了过去。「你知道你还忘了什麽吗？」
「什麽？」
「圣诞快乐。」他把手放上我的肩膀，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