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人来人往,戴着口罩的造型师在录制花絮的镜头前弯身躲过,继续小跑步着拿衣服给即将演出的艺人。
「南苍,今天演出结束後还有林导的餐会,那边发了邀请函。」
经纪人拉了张摺叠椅在正闭目养神的男子身边坐下。
「知道了。」男人等着化妆师的手从眼睑离开後睁开眼回应。
「还有啊,你要是放假就多出门走走吧,别关在家里。」
「嗯。」南苍点了点头,又阖上了双眼。
「你别只是敷衍我啊。」王奕叹了口气。「你这麽爱胡思乱想,让你总是待在家里,总要闷出病来的。」
「阿奕。」对方也没睁眼,只是唤了声他的名字。
「干嘛?」
「我年纪也不轻了,用不着你操心。听说公司最近进了一些新人,不都交给你带吗?」南苍硬是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
「唉,说到这个我就头痛。你说那些孩子怎麽都不长点心呢?所以我才讨厌太年轻的艺人。」王奕想到那些所谓新秀,摇了摇头。
「年轻也代表你还有时间把他们挪回正轨,不是吗?」南苍笑道。
「看你笑得这麽没心没肺。光是你一个人就要把我的寿命磨光了……。」
「你别这麽说,太抬举我了。」男人朗声大笑。
王奕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起身到外面抽菸去了。
结束梳妆和彩排後,南苍走进吸菸室点了根菸。
年纪稍长後他就不常抽菸了,通常都是配合团员和同事抽的比较多。
吸菸室现在只有他一人,安静得连吐息彷佛都要成为噪音。
隔着三面玻璃帷幕,外面就是粉丝排队入场的队伍。
今天午後下起了雷阵雨,从外头地板看来刚才应该下得不小,现在天气倒是好多了,还有些阳光蒸发着水气。
南苍看着粉丝,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她们会不会发现自己,一边欣赏那些女孩手上拿的应援物。
一路从队伍最前看到最後,在一位少女身上停驻视线。
那是一名染着浅蓝色长发的女孩,排在队伍最後方,正低头滑着手机,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枚没多大的精致提袋。
看了她许久,那孩子抬起了头,望向他这边来。
南苍知道她肯定看到了自己,因为那人在那头朝他勾起嘴角。
那是一位从初期开始就跟着他渡过风风雨雨的粉丝。
刚开始的许多人都走了,但她留了下来。
出道到现在也过了五年多,依然能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场合见到她。
从一开始总是早其他人很多到现场,到近期老是看她排在队伍最尾端。
南苍观察一段时间才终於发现,她排在那里只是因为能够随时在发现自己行踪时,肆无忌惮地相隔数公尺用唇语和眼神交流。
想来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从国中到现在出了社会,正巧碰上了一名女人差异最大的时光。
但她好像没怎麽变。至少在他们相遇之後。
南苍从好早以前就对她留下了印象。
他知道她的名字叫辰也熙,从信件上知道的。是个好听的名字。
她从未完全长开时就足够漂亮,高中开始也成为了模特儿。
这些事情,都是辰也熙透过一封又一封写得工整满行的信告诉他的。
南苍知道她很多事情,就像辰也熙知道他许多秘密。
他们彼此熟悉——几乎可以这麽说。
例如他能够清晰地在记忆中勾勒她的笑容,那让她显得特别年幼的表情,他也知道她不喜欢表现出幼稚的一面,所以总是让自己维持沉稳的模样。但辰也熙或许不知道,其实南苍一直都有注意到她紧张时笑起来的时候,左耳会细微的抽动,就像小猫咪那样。
例如他知道她因为长年写硬笔字,右手腕在换季时都会隐隐作痛,她写在信中的字总是在那个时期会有些不稳,她写给他的话总是温柔至极,偶尔说起自己的事又那麽沉,南苍曾经握过她的手腕,过於纤细又脆弱,似乎稍微使力一折就会断裂,而辰也熙却用那样的手骨承载无数字句。
他们就这样隔着玻璃与遥远的空气对望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辰也熙低垂着眼眸点着了一根菸。
南苍最近才知道她学了抽菸。知道这件事时他好一阵子没在她面前点菸,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女孩也染上坏习惯。
辰也熙抽玫瑰,南苍抽宝亨白色,都是凉菸。
女孩抽菸的时候特别像个女人。
双指间夹着细长的女菸,靠上唇角,让滤嘴沾上一些口红的痕迹。
抽菸的辰也熙是不能出现在粉丝面前的模样,知道她会抽菸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只有南苍一人。
能看见她边吐出云雾、在那片模糊的白中微笑的人,只有南苍。
往往就只有他。
王奕在他身後站着看了许久,才抬手敲了吸菸室的门。
「你又在看她。」中年男子微微蹙起眉头,指出了他们的行为。
「别陷得太深,跟粉丝谈恋爱可不是什麽光荣的浪漫。」
南苍听见这句话,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接着他拿出铝制的携带菸灰缸熄了菸,转过身朝经纪人走去。
「我知道。你别担心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笑容的余韵。
王奕看着他往後台走去的背影,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接着他又望回窗外。辰也熙对上他的视线,点头致意。
辰也熙比他还要早认识南苍,在南苍还一无所有时就陪着他拥有了自己的舞台,像是现在、例如未来。
女孩对男人执着得天神都要为之动容。
王奕知道自己说了反话。他从认识辰也熙的那一刻,就明了了他们的浪漫,这麽隐晦的收纳在文字之间,比什麽都要来得柔和又文雅。
他们双方也从不打算说穿什麽。就这样拖延着时光与年岁。
分明就是恋爱。
他无奈地想。
但他们之间不能只考虑爱,才无法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