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下课，教室就成了菜市场，有人在外头高分贝的鬼吼鬼叫，她忍不住捂起耳朵。
「沈于燕，我们一起去领你的课本吧？」陈子新紧张地站在她身旁，两手放在身前像个侍从。
她轻皱起眉头，「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领吗？」
陈子新愣了一下，还是很乐意的点点头，立刻帮她跑腿。
教室後排的那几个男生围了过来。
「嘿，美女，我叫王建仁……」
沈于燕抬头望了对方一眼，是那个喜欢上课带头吵的男生。他戴着一幅眼镜，制服裤还是特别订做的，人长得不差却给人一种油嘴滑舌的感觉。
他拨了拨浏海，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自以为帅的姿态，眼神邪勾勾地盯着她看。
恶心。
她礼貌性的微笑，另外两个勾肩搭臂的男生也笑咧咧，「我叫王树同、他叫林章木。」
「喂，你们在干嘛？」
一个声音沙哑，长相却很娇气的女生走了过来，她的身後还跟着一个女跟班。
「哦，我们在认识新同学啊。」王建仁笑咧咧地说，「老师不是要说要好好照顾新同学吗？」
「少来。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翻脸啊？」
那女生和王建仁颇为暧昧的推闹一阵，将几个男生都赶走後，笑笑地靠坐在沈于燕的桌边。
「我叫小乔。」
沈于燕打量这个女生，她穿着鲜艳的彩袜和光亮的娃娃鞋，将俗气的制服改得很有个人风格，这样用心装扮让她想起了妤薇。
「听说你是北艺学院转过来的哦？那是有钱人读的贵族学校耶，为什麽会转到我们学校来？」
「父母工作的关系。」要不是这样谁会想转到这来呢，她扬起了下巴，毫不顾讳的说，「我爸是国际Ｇ科技的北区总经理，因为升迁的关系所以调派到新分公司来。」
小乔的脸色微微一变，没说什麽，把身旁的跟班拉了过来，「她叫小佩，中午的时候她可以带你去买午餐。」
身材瘦扁的小佩亲切地对沈于燕笑了笑，看起来是个单纯没心眼的女孩。
到了中午，小佩真的立刻跑来找沈于燕。「我们一起去餐厅吧。」
「小乔呢，她不去吗？」
「没呀，都是我帮她买午餐的。」小佩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沈于燕心想她该不会被利用了还不知道吧？
「那你自己去吧，我不饿。」
小佩没想过会被拒绝，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座位前的小乔，小乔正和其他人聊天没理会她，小佩只好一个人走出教室。
小乔似乎有所察觉的回头看了沈于燕一眼。
下午又是几堂闹哄哄的课。
第一天终於结束，沈于燕觉得大概渡过了一个世纪那麽漫长吧，她饿着肚子跟着放学人潮走出校门，在路口拦下一台计程车，坐了进去。
□
「你坐计程车回来？」
母亲提高了嗓子，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手里还拿着半颗高丽菜。
「因为要走二十分钟才回得来呀，而且还有上坡。」
「以後不准坐车回来，别人怎麽上下学，你就怎麽做。」
「可是……」
「你没听清楚吗？」母亲露出一脸的不耐，沈于燕不敢再多说。
父亲比预定还要晚的时间到家，晚餐後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僵，沈于燕被母亲叫去练琴的时候，门还没掩上就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低声争吵。
父母的争吵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沈于燕回想或许是在搬家前几个月就有徵兆了，他们不会在她的面前吵，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发觉，她也想装作不知道，可是他们吵架的频率似乎愈来愈高。
沈于燕掀开了沉重的琴盖，试弹了几个音後坐了下来。指尖开始在黑白琴键上弹奏，随着谱上愈渐轻快的曲调，轻巧灵活的十指化作音符的精灵飞舞。
「我现在工作压力这麽大，回家只想先休息，你就不能先让我安静一下吗？」
「你是叫我闭嘴吗？我是因为你才辞掉工作到这种鬼地方来的，就只有你有压力吗？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才几天你就不能适应一下吗？」
「是你把台北的房子给卖了的。」
琴声中混杂了父母的争吵声，沈于燕闭上了眼，琴键愈弹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