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起等,下個永晝 — 第四章

正文 一起等,下個永晝 — 第四章

礼拜一,夏苗并没有来学校,我盯着她的位子出了神,直到有人拍我的肩膀。

「舒安妍,要上体育课了,快离开教室吧,我还要锁门。」

我缓步走到操场边,今天要打排球,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迳自走到场边坐下。

突然间,又有人点了下我的肩膀,我扭过头,发现来人是杜皓晨。

「看来我们体育课同一节嘛。」他笑着说,我却扭过头不搭理他。

过了一阵子,他忽然面色凝重地开口,「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说。」我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里不方便,跟我来一个地方。」说完,他迳自起身,也不等我就迈开步伐。

我也没有想理他的意思,丝毫未动。

「不来?放心,我不会干坏事的。」他侧过头挑眉一笑。

我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他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跟他走。

他带我走到花园那里,一路上他都脸色都不太好看,也都没有说话。

我们穿过花园,走到底的时候他才停下,我从他身後探出头,发现竟然有一扇门。

「我要说的是...」他沉着脸慢慢转过身来,「我们翘课吧。」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也露出了笑容,很幼稚的那种。

「我不要。」我双手环胸,眼眸半阖。

他似乎也料到我会拒绝,嘴角笑意更深,「为什麽?」他学我双手环胸,修长的腿交叉,轻倚在墙边。

「我不认为我有义务要陪你翘课。」

「我们不是朋友吗?」

「什麽时後的事?」我反问。

「你这样我很受伤。」杜皓晨轻皱眉头。

「干我屁事。」

「我很难过的话就会...」语未完,他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拉过我的手,脚踢开门就快速的冲出去,一到外面又把门合上。

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他欠揍的脸凑到我面前,「忘记说了,这门是坏的,只有从里面才打的开,从外面就不行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我一个人去翘课,你自己走回校门跟警卫说你刚刚跑出校内了。二是乖乖跟我翘课。」

「两种不都会被骂?」有差吗?

「所以不如跟我翘课吧。」

我无言以对,完全不知道该说眼前的这人什麽好。

「要去哪?」无奈之下,我只好妥协。

「不知道。」他无所谓的耸肩。

「不知道?不知道还随便拉我出来?」

「没办法啊,翘课是一时兴起的,看到你的脸就想翘课。」他诚恳的说。

「我的脸上写了“请带我翘课”吗?」他那是什麽诡异的理论。

「哈哈,舒安妍你好搞笑。」他朗笑了声。

我懒得理他,迳自走出巷子。

这时间,穿着制服走在马路上实在是太招摇了,身旁的人还完全不以为意,把人行道当星光大道走。

「你能低调一点吗?」我问杜皓晨。

会这样问是因为,他完全没有自己正在翘课的自觉,还走路走得抬头挺胸,带着自信,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光芒。

「为什麽?」他还反问。

「你是学生,而且正在翘课。」

「哦,那又没什麽,我常这样啊。」他又无所谓的耸肩。

「欸欸欸快点,我们要搭那班公车。」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往前跑。

上了公车後就找了位子坐下,坐定後我还气喘嘘嘘的。

「不是说没有目的地吗?」我侧头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杜皓晨问。

「刚刚忽然想到了。」

「所以我们要去哪?」

「秘密。」他朝我眨眼笑了笑。

「幼稚。」我转过头看向窗外。

公车渐渐驶离城市,最後,我们在一个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地方下车。

「这是哪?」这附近什麽都没有,就连车子都很少。

「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他领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而且一条比一条还要狭窄。

「到底到了没?」

「到了。」杜皓晨忽然停下脚步,害我差点撞上他的背。

我从他身後探出头来,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住。

这里并没有什麽令人心广神怡的好风景,也没有很浪漫漂亮的公园,只是一片空地,然後有一面又一面的墙。

墙并没有很高,大概只有三百公分高,却都宽度不同,而且墙都是一面面的矗立在那。

「这里是废区,当初拆建不完全,後来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停止开发这里了。」杜皓晨解释着。

「所以已经没有人会来了吗?」

杜皓晨点点头,「加上这里又偏僻,根本没人会走进来。」

我慢慢朝墙走去,果然,「那上面的画都是你画的?」很多墙上都充满了画,而被画过的每面墙的画风不一致,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是黑色系的。

我静静地看着每幅画,沿着墙走,发现墙是一圈又一圈的,每绕完一圈就有个像门一样宽的缝隙可以走进下一圈。

我并不想过问画都是黑色的原因,直到我看见一幅,有一幅画里三个人的墙。有三个人并不稀奇,却都是用黑色做基础去画的,画的角落都会再画上一小片拼图,仅只一块。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麽要用黑色颜料画。」杜皓晨出现在我身後,双手枕在脑後,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

「你很寂寞,是吗?」我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画而出现一丝别的情绪,即便他的画让我想起了他们。

「是啊,我很寂寞。」他扯扯嘴角,大方承认。

「为什麽要用黑色?」

「因为我的世界没有光亮。」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没有避讳,就这麽和我对视着。

我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光彩,至少现在看不到。

「既然没有光亮,那就把全世界的灯都打开。」我说。

「孤独的人,哪怕全世界都开灯,依然看不见温暖。」他轻笑了声,我这才发现,原来他那麽落寞。

「我无聊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画画。」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

「所以你无论开心不开心,也都可以来这里画画,可是你要来的时候要找我。」

「为什麽?」

「因为这里是我分享给你的秘密基地。」

「那我也可以不要来。」

「我管你的,你不来,我就拉你来喽。」又开始幼稚了。

「懒得理你。」我冷冷抛下这句话,直接转身。

「欸等等,我带你去吃一间超好吃的早餐店。」他追上来,自顾自的走在我旁边。

我们走到一间民房前,老旧的房子砖瓦斑驳不堪,好像强风一刮,房子转眼间就会不见。

「阿嬷,我带女朋友来了。」一踏进屋内,杜皓晨就对里面大喊。

「谁是你女朋友。」我微微眯起双眼。

「谁答话谁就是喽。」他挑眉一笑。

「皓皓交女朋友啦!」一声和蔼亲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马上就有一位佝偻的老婆婆走出来,她缓步走着,走到我们面前时,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最温暖的笑容。

「我不是...」话都还没说完,杜皓晨就偷捏我一下。

「我要老样子,她的也一样吧。」杜皓晨指指我。

老婆婆点点头,就往煎台的方向走,我们则随意找个位子坐下。

「你刚刚是在搞什麽?」一坐下,我就问他。

「哎呀,婆婆的小孩全都去市中心工作了,根本没回来过,我常常来,所以就完全把我当她的孙子了,通常老人家看到孙子交女朋友不都会很开心吗?就当是满足下她老人家吧。」真是诚恳到我无话反驳。

不久後,餐点马上就送上来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蛋饼,再看看杜皓晨。

「吃吧,很好吃。」杜皓晨递了一双筷子给我。

我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微愣了下。

有股异样感涌进心里,不知道为什麽,有种家的感觉。

「好吃吧,第一次来吃的时候,我还鼻酸了呢。」他骄傲的说着。

「欸舒安妍。」他忽然叫我。

我边吃着蛋饼边抬起头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我还满喜欢你的。」

「咳咳。」闻言,我狠狠地呛了一下,杜皓晨把奶茶拿给我,我喝了一大口才平复下来。

「讲正常话。」我冷睨他一眼。

「我讲真心话欸,很正常啊。」他唇角微微勾起,手托腮看我。

「我哪里有吸引人的地方?」

「我不是说过吗?你散发着很特别的气质,很吸引人注目。」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对我只是存在某种崇拜或好奇吗?」我咬着吸管问。

「你想怎麽理解就怎麽理解啊,不碍於我内心对你的真正想法。」他厚脸皮的说。

「懒得理你。」

「你们怎麽会这时间过来啊?」老婆婆走到我们身边坐下。

「学校今天只上半天课,所以就跑来了,而且我女朋友也说想看看你。」杜皓晨笑得无害,真是让人无法怀疑他说的任何话。

我在桌下偷捏他一把,示意他说话要有分寸。

婆婆的目光转向我,笑着说:「你叫什麽名字?」

「舒安妍。」虽然很不想回答,基於礼貌还是说了。

「名字真美。」婆婆慈祥一笑,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

杜皓晨陪婆婆聊了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才想起该回家了。

「阿嬷,我们先走喽,改天再来陪你。」杜皓晨拥着婆婆,笑着说。

「好好好,改天再来,安妍也要一起来喔。」婆婆也笑得很开心,放开手後,婆婆也朝我张开双手,我一时愣在原地没反应,还是杜皓晨推了我一下才回神,我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婆婆。

「再见。」我轻声说着。

离开後,快到家了才想到书包没拿。

「明天早点去学校就好了啊。」这问题对他来说好像根本没什麽。

「亏你还是男神,三不五时翘课这样好吗?。」

「还不是很多人爱慕我。」他耸耸肩。

下车後,他一如往常的走在我身後,默默的陪我走到有天桥的路口。

「舒安妍。」他出声叫我。

我转过身来,等待他说话。

「你知道了一个我的秘密,我也要知道你的。」他站在路灯下,灯光并没有将他照亮,反而镀上一层阴影。

「是你自己要让我知道的,我又没逼迫你让我知道,而且那里哪算什麽秘密?」

「你知道了,我很寂寞的事。」他看着我,目光深沉,没有笑容的他,看起来竟如此悲伤。

「我只是知道你的秘密,也没想出卖你。知道有分为两种,一种仅仅只是知道,只是存在我脑中没有别的用途。第二种是知道了,却一直刻意记得,等着哪天捅你一刀。我刚好属於前者,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舒安妍,你真难相处欸,我要先回家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就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才转身离开。

秘密吗?我有什麽秘密?我不知道到底什麽算是秘密。

隔天看到夏苗时,她看起来好像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她一如往常的笑着,笑容却好像少了什麽。

「舒安妍、夏苗。」窗外,温靡霏提着便当,大声喊我。

看到她拿着便当,我跟夏苗也各自提了便当走出教室。

「你一定要喊这麽大声吗?」我问。

「练练肺活量喽。」温靡霏耸耸肩,夏苗则在旁边偷笑。

「干嘛忽然来找我们吃午饭?」

「我以後都要跟你们一起吃午饭。」

「你不跟你的朋友?你跟我们不怕尴尬?」一般不都会有点尴尬吗?毕竟也没认识很久。

结果我的判断完全错误,温靡霏不愧是学心理学的,什麽话都可以聊,还可以聊的很开心。

「你挺健谈的啊,怎麽没看你跟班上哪个同学特别要好?」夏苗问她。

「班上的人都不值得信任。」温靡霏一边卷着自己的长发一边回答。

夏苗歪着头,似乎不太明白。

「欸对了,今天杜皓晨怎麽没来?」就算多了温靡霏,我们还是到废弃教室吃午餐,而今天却不见杜皓晨人影,搞得夏苗满脸纳闷。

「谁知道,不重要吧。」我说。

「舒安妍,你这样说我很难过喔!」说人人就到了,杜皓晨出现在教室门口,神情委屈。

「好歹也说句关心我的话吧。」他迈开长腿走过来,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就坐下。

「欸?这不是社长吗?你也来这里吃饭喔?」他又开口。

「你很吵。」我用三个字来阻止他一直吱吱喳喳个没完。

温靡霏仅只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睨着杜皓晨,并没有说什麽。

温靡霏这个人真的很神秘,常常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麽,可是多次社团课相处下来,我并没有排斥她,毕竟她卸下防备後的样子,是她最真的样子。

要说她像双面人吗?我倒觉得不是,起码她没有任何要伤人的意思,那不过是一种保护色而已,人都会这样,遇到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样子。

「你们成发的时候要干嘛啊?接受谘询吗?」夏苗问着温靡霏。

「就只是展示一些心理学资料,和一些参考文献而已。成发根本是为动态社团所办的。」

「那你成发有要表演吗?」杜皓晨问夏苗。

「有啊,我被莫学长逼迫上台,当初进社的时候,他就要求每个社员自弹自唱一首歌,你们知道他听完我的表演後他说什麽吗?他说:『夏学妹,你的声音很独特,有点菸酒嗓,会不自觉拉着人沉沦在你的声音里,更何况你的声音还跟你的外型呈现反差萌,这次表演就你来当主唱吧,让大家一起沉沦。』,我当下就直接答应了。」

杜皓晨叹了口气,我则看着夏苗,反倒是温靡霏开口:「到底是呆到什麽程度才能相信这超唬烂的话呢?」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夏苗一脸正经地说,这下连温靡霏都拍拍她的肩说:「人傻有好有坏,但傻人绝对有傻福。」

日复一日,温靡霏天天都跟我们一起吃饭,偶尔翟曜藋跟莫子绍也会出现。随着脚的状况越来越好,我也恢复了练完球又去打工的日子。

我的生活好像有改变又好像没有,变的是我的生活中忽然间多了好多人,有莫子绍这个唬烂学长、翟曜藋这个老实学长、杜皓晨这个有时开朗偶尔还会透露悲伤的幼稚鬼、夏苗这个傻妹、温靡霏这个让我看不清的神秘女孩。

不变的是店里还是有个捧着格林童话哭泣的女孩、不知为什麽出现在巷子里的一窝小猫、与白苡忻的友谊、一样的孤单、一样的没有爱。

随着校庆将至,我练习的越来越平凡,下班後偶尔会遇到杜皓晨,他还是会默默跟在我後面陪我回家,我一直搞不懂,为什麽要走在我後面,而且不发一语。

「你校庆会来吧。」某日,我看着窝在沙发上的白苡忻。

「会啊,你决赛欸,怎麽可能不去看。」她摆了摆手,「我得盯着你,以免哪个不长眼的又把你弄受伤了,要是你又受伤,那我真的是你姑奶奶了。」

我没再理她,直接走去洗澡,出来後,她还是坐在沙发上。

「你觉得我真的要朝设计师这方向走吗?」

我擦头发的手一顿,「没人可以阻扰你,要嘛就闯出一片天给你的家人看。」

「闯出一片天吗?真希望我办得到。」

「你可以,因为你是白苡忻,从来没有输过。」

白苡忻笑着看我,「能得到你这种人的鼓励,真是信心大增。」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为什麽夏苗也说一样的话?

白苡忻眯着眼思考了一下,「虽然不是对每件事都漠不关心,但只要不是你认可的人,你从来都不会表示自己的想法,你只会这样。」说完,她就摆出一副面瘫样。

「我有这副模样?」

她慎重的点点头。

「如果给你一张白纸,你会想画什麽?」我忽然换话题。

「话题也跳太快了吧。」她托腮思考,「一座城堡。」

「你以为你是公主?」

「就某个角度来说,我是啊。」

我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哪一种公主?」

「当然是...」

「费欧娜。」我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她抄起旁边的抱枕丢过来,「舒安妍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什麽是费欧娜?难道我的王子注定是史瑞克吗?」

我从容的接住她丢来的抱枕,「史瑞克也很帅,而且他很勇敢。」

「我不能是美一点的公主吗?虽然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费欧娜类型的。」

「是外表还是遭遇?」

「当然是遭遇啊舒安妍,难不成是外表吗?」她大声的吼我。

当费欧娜并没有不好,起码她都有个很爱她的史瑞克。

校庆那天,学校开放外校生观看篮球赛,整个体育馆都快被吵得掀过来了。

「我差点被挤扁在人群中了。」白苡忻好不容易满头大汗的找到我们。

「人真是超级多欸,好恐怖。」夏苗皱眉看着四周。」

「没办法,冠军赛嘛。」一道慵懒的女声从身後传来。

温靡霏慢步走来,一手搭在夏苗的肩膀上。

「这只猫是谁啊?」白苡忻问。

「猫?哈哈,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猫。」温靡霏大笑着,「我是温靡霏。」她大方的伸出一只手。

「你都这麽随意跟别人当朋友?」白苡忻嘴上这麽说,还是伸手拍了她的手,算是打招呼。

「不,我有我朋友塞选机。」温靡霏指指我。

「哦?」白苡忻挑挑眉,「你相信她的眼光?」

「她很诡异。」

「好吧,我认同。」

我冷眼看着她们一搭一唱,夏苗在一旁发愣。

「你们好合拍哦!」夏苗赞叹着。

「我们去观众席吧,找个视野很好的地方。」说完,她们就结伴离开了。

没多久,就换杜皓晨他们走过来。

「学妹,要加油馁。」莫子绍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对我说。

「舒学妹,这次要小心一点哦。」不愧是温柔派的翟曜藋,竟然是叮咛而不是加油。

杜皓晨没说什麽,只是一直盯着我看。寒暄几句後,他们也结伴离开,杜皓晨最後转身,离开前还凑在我耳边说:「记得我们的赌约。」

我向後跳了一大步,「讲话就讲话,贴那麽近干嘛。」

杜皓晨笑了声,「我们都加油吧,舒安妍。」

比赛哨音响起,全场气氛到达高潮,尖叫的尖叫,嘶吼的嘶吼。即便在这麽吵闹的环境,我还是听得到夏苗她们的加油声、感受得到莫子绍他们的视线、在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看到杜皓晨。杜皓晨脸上挂着笑,倚在墙边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控着球满场跑,与队友的默契很好,光靠传球就让对手看不清球路。

敌队也不弱,一直跟我们不分上下,泡泡的眉头越锁越紧,一滴汗从我额上滑落,视线都被汗水弄得模糊,眼睛看出去的画面都好像被打了一层朦胧感。眼前一片迷茫,忽然间,我也感到茫然,整个球场好吵,一堆声音在我耳边叫嚣。

我闭了闭眼,脑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我好像还是一个人,七年过去了,没有任何改变。

我再度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场边的杜皓晨,他对我扬起淡淡地笑容。此刻,我看见他的身旁镀上了黑影,黑影将他围绕其中,他不阳光,一点都不。

我定了定神,我抄过球,跑到三分线上,紧盯着篮框,接着伸手一跃,球落入篮网,比赛结束的哨音也同时响起。

靠着最後一颗三分球,赢了。

我转过头对上杜皓晨的视线,用力唇语对他说:「我赢了。」

他耸耸肩,指指自己,「我还没比。」他同样用唇语回我。

我走回场边,白苡忻她们也都跑下来了。

「哇!安妍,你好厉害喔,最後那颗三分球好帅呀。」夏苗开心的抱着我。

白苡忻拍拍我的肩膀,温靡霏仅仅是盯着我,不发一语。

我们四个一起站在场边看男生比赛,男生赛很刺激,全场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女生赛都分数接近了,更别说男生赛了。

杜皓晨他们班的果然很强,比上次的四强赛要进步很多,对手也不容小觑。比赛进行到一半时,杜皓晨他们班比了暂停,他们让其中一人下场,换上杜皓晨。

杜皓晨从椅子上站起来,自信满满、从容不迫的模样,上场前还不忘对我挑眉。

比赛继续进行,其实我知道杜皓晨的实力在哪,毕竟常常一起打球,可在面对都是男生的他,态度竟然还这麽从容。

个子高、反应迅速灵敏、三分球也神准、最重要的是,他就算集优点於一身,还是跟同学合作的很好。

他在场上奔跑着,好似这球场是他的舞台,自信满满的他,使得他的周身也散发着光芒,与刚刚的黑暗截然不同

比赛的尾声,也是以杜皓晨一球漂亮的三分球结束。全场气氛到达最高点,我捂着发疼的耳朵,看着杜皓晨,他也朝我看来,无声的说:「我也赢了。」说完,他随即被一群人簇拥着,我朝他颔首,便离开体育馆。

「我的耳朵好痛喔。」夏苗揉揉耳朵。

「真是有够夸张,人也太多了吧。」白苡忻满脸不可思议。

温靡霏没说什麽,只是静静走在我旁边。

我们四人一起逛校庆,我们学校的校庆比较不一样,摆摊班级是采自愿制,各年级都可以参加,也有很多社团会藉着校庆,趁机表演招社员。

闹哄哄的校园,让我们感到烦躁,我们绕了一圈,吃的喝的都买好後,就撤到废弃教室去了。

「没想到你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废弃教学楼,太不可思议了。」白苡忻环视教室一圈。

「学校应该暂时不会动这栋楼。」温靡霏顺了顺紮在脑後的马尾。

「温靡霏,我觉得你应该要如何去烫个波浪卷。」白苡忻咬着吸管建议着。

「为什麽?」温靡霏挑眉。

「跟你给我的感觉比较搭。」

「什麽感觉?」

「就这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应该是成熟稳重,又跟猫一样神秘慵懒,」

「是吗?可惜我不能烫。」

「为什麽?」

「我需要保护色。」

白苡忻皱了皱眉,似乎不同意这个原因。

「但那是对别人才会形成的。」她伸手摘掉鼻梁上的眼镜,扯掉绑着马尾的发圈,揉揉披散在脑後的长发。

「变色龙。」我淡淡吐出这三个字。

温靡霏微微一愣,随即大笑,「我一定要是这种动物的代表吗?」她压压眉头,又说:「可是你说的好有道理。」

「你不会精神错乱吗?」夏苗问。

「不会,我越来越清楚自己该是什麽样子了。」她阖了阖眼,「不否认的是,我有一阵子一度忘了自己是谁。」

夏苗歪着头,「那就多跟我们在一起啊,你不是说跟我们在一起才是最真的自己吗?」

温靡霏按压眉头的手一顿,缓缓将手放下,露出了笑容,「谢谢你。」

「虽然跟你认识不到半天时间,但你给我的感觉还不赖。话说,你为什麽对我可以这麽快卸下防备?你怎麽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白苡忻撑着头问。

「她当初也是这样对我。」我插话。

「我学心理学的,从小动作就可以判断你是哪种人。」

「这麽准?」

「怎麽可能,遇到心机重的人也会误判。」

「那你很肯定我心机不深?搞不好小动作是我伪装的,只是诱导你。」

「那没有意义啊,你本身看起来就不做作了,况且你跟她们是好朋友,心机深的人才懒得跟舒安妍当朋友,更不想跟夏苗讲话。」

「为什麽?」白苡忻满脸不解。

「舒安妍那麽难搞,同时也是直肠子的人,在她那里拐弯抹角只会四处碰壁。夏苗呢,就是太呆太傻又单纯,斗也斗不起来。」温靡霏顿了顿,「况且我现在对你也没有最後防备了,就你刚刚的话来看,你也是直率的人。」

「真是会分析,不愧是学心理学的。我觉得你啊,一定是会在朋友迷茫时给他方向、犹豫不前时推他一把、醉生梦死时一拳打醒他的人。」白苡忻佩服的说。

「哇!这种朋友最好了。」夏苗开心的拍了下手。

「因人而异吧,我因为这样,常常得罪人,毕竟太多人都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也太幼稚固执了吧。」

「有些人的想法早就根深蒂固,不是别人的三言两语能撼动得了的。而这种人通常会有忧郁症,当然是指负面想法啦。」温靡霏夹起一块咸酥鸡,继续说:「这种人很惨,强加太多想法在自己身上,压死自己只是迟早的事。又或者明明别人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硬要把它扭曲成自己不能接受的样子。」

「靡霏,你的梦想是什麽啊?心理医师?」夏苗问了不着边际的问题。

「不知道欸,这不是我最大的兴趣。」

「那你喜欢什麽?」

「化妆吧。」

「那当化妆师?」

「值得考虑看看。」温靡霏点点头。

「副业是接受资讯?」

「这提议不错。」

我们待在废弃教室直到校庆快结束。

温靡霏将长发挽起,戴上眼镜,变回大家所知道的温靡霏。

她抬起手时,衣摆微微向上提,露出小腹,我瞥到她的腰侧有个刺青。

样式很特别,是一个有缺口的圆,有很多条直线来回穿梭绕着圆的边边一圈,我看不懂那是什麽,但也没问。

白苡忻在校门口等我放学,我们并肩走在路上。

「温靡霏是个很特别的人。」

「才认识半天就能打成一片,我还满佩服的。」我侧头看着白苡忻。

「这种感觉你应该也知道吧,明明之前是陌生人,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我们本来就该当朋友,是一种注定吧。不只对她,对你们都是,人一生中都要有几个这种朋友吧。她说跟你们在一起才能脱下面具,做最真的自己,其实我也一样,在你们身边,我才能偷得一些氧气,所以我才常常往你家跑。」白苡忻笑着说。

「你是鱼吗?」

白苡忻一愣,「或许是吧。」

「白苡忻,如果你是费欧娜,那在这片汪洋里请记得换气。如果你是鱼,那在这个世界里,请记得找一个装满水的鱼缸。」

「我为什麽一定要当费欧娜?」

「因为你需要个史瑞克。」

她无言的看着我,到路口时就和我分开了,我一回身,竟然看到杜皓晨站在我的身後。

「你怎麽在这?」

「篮球赛结束後就都没办法找你啊,所以只能来这里找你。」

「我是说,都放学了,你干嘛还来找我?」一定要我说这麽明白吗?

「不觉得两个冠军应该一起去吃顿饭,庆祝一下吗?」

「不觉得。」我秒驳回。

「走吧。」他拉过我的手就走。

「喂,我没答应你,快放开。」我甩着手,要他放开。

「不放,你会跑掉。」

「你的语气一定要这麽幼稚?」

「你不喜欢?」他回过头来,真挚的眼神让我无法说出『不喜欢』这三个伤害小朋友心灵的话。

「不是,是不习惯。」

「那你慢慢习惯吧。」他微微一笑。

我不想习惯,那会变成依赖,很难戒掉的那种。

「你吃吃看这个,超好吃的。」杜皓晨放了一颗丸子到我碗里。

「还有这个。」他又放了一片肉片进来。

「这也好好吃喔。」他陆陆续续丢了一堆东西到我碗里,到最後,我只好放下碗,同时拿着汤匙和筷子压住快滚落的食物。

「杜皓晨。」我看着碗里的时候,开口叫他。

「干嘛?」

「我碗里的食物快掉了。」他也看着宛如山丘的碗。

「哦,我看到了啊,那你怎麽不快吃?」他满脸疑惑。

「如果我全部吃完,我会撑死,而且我有手,可以自己夹,你干嘛一直夹给我?」

「怕你都不吃啊,女生不都会为了在男生面前维持形象,故意装小鸟胃吗?」

「在你面前是有什麽好装的?」

「好歹我是男生啊。」

「可是在我眼里,你跟女生差不多。」

我应该早点说出这句话的,因为接下来杜皓晨一直捧着碗埋头苦吃,看都没看我一眼,一句话也都没说。

饭後,他又默默走在我身後送我回家,这次我忍不住问:「杜皓晨,你为什麽都要走在我身後送我回家?」我没回头,就这样一直走着。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回答时,他才说:「如果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那我选择的是用这种方式守护你。」

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他。

「你刚刚是在告白吗?」

「对啊。」他一笑。

「你喜欢我?」怎麽可能?

「嗯。」他又点点头。

「为什麽?」

「舒安妍,你其实挺爱问为什麽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

「喜欢,总有原因。」听到他这麽说,我想起夏苗也说过一样的话。

「那等我想到了在告诉你吧。」

无聊,我回过身,快步走回那个路口,我们每次分开的路口。

「你快回家吧。」

「嗯,掰掰。」

他的身影被垄罩在夜色下,背影看起来如此孤独。

他说喜欢我,是喜欢我什麽?他了解我吗?我好像也不了解他,那喜欢是建立在什麽之上?

对於杜皓晨的表白,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照常过日子,中午还是一起吃饭,假日定期四个人的聚会,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代表这一年要结束了,更代表我的生日要到了。

我没有很期待生日,就当做又过了一天而已,没什麽特别的。

今年我的生日却跟社团成发撞在一起。

夏苗跑社团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我们社团则是在准备一些心理学的分类、历史、参考文献,甚至贴了很多名言在教室内。

我们的成发开放校外生入场,所以白苡忻也来了,温靡霏也跟我们会合。

很多动态社团都在准备表演,我们找到吉他社的所在位置,朝夏苗走去。

「亲爱的,等等加油喔。」白苡忻抱了夏苗一下。

我们都没有听过夏苗唱歌,只能相信夏苗可以表现的很好。

「你要唱什麽歌?」温靡霏问。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夏苗说完,我感觉到大家都愣了一下。

「真会挑歌,期待你的表现。」温靡霏朝夏苗眨眨眼。

「加油。」我拍拍夏苗的手臂。

「谢谢你们。」她开心的笑了出来。

我们走到舞台前方,打算近距离观看。我看看四周,发现翟曜藋也站在角落观看。

忽然间,灯光一暗,镁光灯全聚集在舞台上。夏苗握着麦克风,莫子绍坐在旁边抱着吉他。

「我是吉他社的夏苗,旁边这位是吉他社的社长莫子绍。」夏苗热情的介绍着,脸上满是笑容的她,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我是这场表演的主唱,伴奏就交给莫学长了。我要演唱的歌曲是: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语毕,莫子绍就弹下几个单音,随後进入前奏,夏苗在一旁轻点着拍子。

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

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

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

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

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

於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

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伤从不肯完全的癒合

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难道就真的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了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

你应该脱下你穿的保护色

为什麽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

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

重新开始活着

最後高音的地方,我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不是细腻的高音,而是浑厚的嗓音。莫子绍说的很对,夏苗的歌声的确让人想一起沉沦。

我转过头,发现温靡霏掉下眼泪,白苡忻也红了眼眶,翟曜藋则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我希望,我身边的朋友们都能够真正的开心快乐。」夏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

「而不是配合这世界的步调走,每个人都值得快乐,尤其是我爱的你们。」她的眼神停留在我们身上,随即又瞥向别处。

夏苗是很傻,但一直都明白我们并不快乐。白苡忻逃不出牢笼,温靡霏摆脱不了束缚,我走不出过往。

我们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夏苗的出现,我们便走到场外,一到外面,就看到被一群女生簇拥的莫子绍。

「学妹。」莫子绍看到我们,对我们挥了下手,朝人群点头说声抱歉,就往我们这跑来。

「你们看到表演了吧,夏苗的歌声很不错齁。」莫子绍微微俯身,低头对我们说。

其实莫子绍跟白苡忻不怎麽认识,见过几次面而已,所以白苡忻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别处。

「很厉害,高音的地方让我起鸡皮疙瘩。」我认同的点点头。

「我都听到哭了。」温靡霏表情浮夸,代表她又戴上面具了。

即便杜皓晨天天跟我们吃午餐、莫子绍跟翟曜藋偶尔也会来,但温靡霏对他们都还是戴着面具。

「有看到夏苗吗?」我问。

「夏苗?表演一结束,她就跑不见了啊。」

我点点头,便跟莫子绍道别。

对了,今天好像都还没看到杜皓晨。

「你今天有看到杜皓晨吗?」我问温靡霏。

「没有,应该是翘掉了吧,没点到他的名。」

翘掉?翘社团成发干嘛?

我们在校园随意乱晃,到处看看别的社团,经过点心烘培社时,夏苗刚好走出来,眼眶还红红的。

「怎麽了?」白苡忻揽过夏苗的手问。

夏苗摇摇头,「走吧,我们去逛逛。」

我们走在偌大的校园里,来到心理学研究社时,看见一个女孩站在社团教室外。

「那个人是不是在哭?」夏苗先发现了不对劲,我们仔细一看。那女孩确实微微颤抖着,隐隐传来啜泣声。

「这是很常见的事,可能贴在教室内的布条上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底。」温靡霏口吻冷静,好像这根本是稀松平常的事。

我原本也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定睛一看,发现她是店里的那个女孩。

「她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这有什麽好稀奇的?」

「她每天都来、每天都坐一样的位子、每天都在看格林童话、每天都看着看着就哭了。这很正常吗?」我反问。

「不正常,也许她在思念什麽人,是看哪则故事看到哭?」温靡霏说。

「不知道,没有仔细看过。」我耸耸肩。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那女孩转过头看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待那女孩离开後,我们就走进教室,一进教室,白苡忻就一直来来回回的看着那些布条,「她是看什麽看到哭啊?」

温靡霏走到课桌椅旁,将包包扔在椅子上,要值班的社员先去逛逛,晚点在回来。

我走到布条前,抬头看着这些话。

「你是一个个体,别被人左右。」

「漂泊在这片大海上,家是你的港湾,朋友是你的灯塔。」

「孤独是人的本质,与寂寞无关」

「血缘,延续了爱,却不能代表真的爱。」

「优柔寡断的人会独自伤心。」

「不是真的沉默,而是需要安静一下。」

「有时後误会一个人,不是真的想得到真相,只是想相信自己所认为的。」

「珍惜今天,珍惜现在,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有多少事情是说出来,别人也不一定会懂的。」

「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只是因为还没找到自己的价值。」

「你所追求的是成功,还是不想认输?」

「有多少人?习惯了诉说,却不愿听别人说。」

「既然你决定了你的人生,就不该抱怨世界变成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为什麽这些话有些都这麽矛盾啊?」夏苗抬头看着这些话问。

「很多事情都需要反向思考。」温靡霏把发圈拆掉,拨了拨长发。

我走到温靡霏旁边坐下,「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我问。

「嗯,把很多人不敢面对或是不敢说出口的话写出来而已。」

「温靡霏,你有秘密吗?」我撑着下巴看向温靡霏。

「怎麽?你好奇?」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也大方承认,「嗯,很好奇像你这种人的内心世界会是怎麽样。你看透了很多人的内心,肩上有点承载了很多人的心事,你会累吗?」

她一顿,「不要看透我的心,那会让我无措。」

「你都是这样吗?」

「哪样?」

「轻易看穿别人,却一定要把自己隐藏的很深。」

温靡霏的脸色微微一变,我也不再说什麽,点到为止。

「所以说我们都一样啊,舒安妍,我们不都有伤吗?你也不愿让别人看穿你,不是吗?」温靡霏语气慵懒。

我点点头,赞同她的话。

「你为什麽会哭?」我没说明是什麽时後哭,我相信她自然听得懂。

「那你为什麽没哭?」她反问。

看到我没反应,她反而笑了出来。

「我哭,是因为我真的不快乐,那你不哭是觉得自己很快乐吗?」

我快乐还是不快乐?不对,我不会有情绪。

「放心,我不会对你说什麽。」温靡霏拍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她不会说,因为很多事情都不能说破。

这时,白苡忻跟夏苗也走到我们旁边坐下。

「我等等还有事,会先走。」白苡忻勾着夏苗的手说。

「我等等也要回家帮妈妈准备晚餐了。」夏苗看了眼手表。

「你们都有事?那我们等等一起去吃饭吧。」温靡霏转头问我,我想了一下便点点头。

成发结束後,白苡忻跟夏苗都先後离开,我则坐在教室里等温靡霏。

「你有没有想过,要把你的伤说给别人听,让别人帮你分担?」温靡霏边整理东西边问。

「很多问题在问我之前,你可以先问问你自己。」

温靡霏笑了一下,没在说什麽。

吃饱饭後,我们并肩走在路上,温靡霏忽然说要去河滨公园散散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拉高了外套的拉链,冬天的风冷得刺骨。

「很冷,你不觉得吗?」我转头问温靡霏。

她也转过头,「你的表情更冷,你知道吗?」

「干嘛来河滨散步?」

「这里很空旷,风一吹来,就把我的心事都吹不见了,不觉得这种感觉很棒吗?」

「你现在有心事?」

「人会没有心事的时候吗?」

「那你要说出来吗?」

「那你要听吗?」

「你要说,我就听。」

她定定地看着我,随後勾着我的手。

我低下头看她勾着我的手,没想到她也会做这种举动。

「我不是不会释放自己的情绪,只是要遇到对的人,听你刚刚的话,我就明白了,你只对你认可的人付出,虽然不会把温馨的话挑明说出来,可是只要真的认识你,就知道你守护朋友的方式。」

守护吗?这怎麽可能?

「我的心事是...」温靡霏打断我的思想,压低声音说。

「生日快乐。」夏苗跟白苡忻忽然跳出来,跟温靡霏一起大喊着。

我愣愣的看着她们,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其实以前白苡忻都会陪我过生日,我也告诉她好多次,可以不用陪我过没关系,我不在乎,毕竟我被遗忘了。

白苡忻却说:「不能因为部分人忘了你,就觉得全世界都遗弃你,至少我还会记得你。」

「生日快乐,安妍。」夏苗开心的抱着我。

「舒安妍,你的生日是我化成灰都不会忘的。」白苡忻勾着我的肩膀。

「来许愿吧。」温靡霏拿着一个大蛋糕到我面前。

我看着蛋糕上的蜡烛,我真的十七岁了。

我的心中没有任何悸动感,不感动也不快乐。

「快许愿啊。」夏苗晃了一下我的手,我回过神来,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即便我知道许愿这种事很蠢。

「第一,我希望这世界能够和平到我死掉。」

「你许这什麽烂愿望?」

「真是浪费了一个愿望。」

「欸欸欸,许我们会好一辈子的愿望啦。」

「第二,我希望我们会好一辈子。」反正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最後一个放心里喔。」

我希望我的愿望能够实现。

脑中忽然想起这句话,有多久了?我再也没有许过那样的愿望了。

「好了。」我睁开双眼,并没有许下最後一个愿望。

「这麽大个蛋糕,是只有我们吃吗?」我看着这个大蛋糕问。

「还不都是傻傻,硬要买一个大蛋糕。」白苡忻打了一下夏苗。

「哎呦,生日是一年一次欸,当然要买大蛋糕庆生啊。」夏苗揉揉被打痛的手臂,声音满是委屈。

最後,我们勉强吃掉了半个蛋糕,剩下半个还是我带回去的,那三个没良心的女人都嫌麻烦。

在路口跟白苡忻道别後,我又看到了杜皓晨。

「生日快乐。」他撑起一个笑容来,他的笑容却有点悲伤。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没问他发生什麽事了,也不打算问。

「我问过白苡忻了。」

「你什麽时後跟她联络了?」更何况她都没跟我提到这件事。

「很久以前。」他朝我走进,他的神色疲倦,好像好几天没阖眼了。

「我来不及买你的生日礼物,改天补送你。」

「那你来这就是为了跟我说生日快乐?而且你不用送我礼物,没必要。」

「我觉得有就好,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分,所以还是你的生日,许个愿望吧。」

「我不要。」

「不行,生日就该许愿。」他固执的说。

「那我保留。」反正说不过他,那就换个方式绕过这个要求。

「好,那你要许愿的时候告诉我,我要监督你。」他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拍拍我的头。

「希望你能快乐,舒安妍。很晚了,你快回家吧,这次,我先看你走,我再走。」

他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我也不坚持什麽,大方转身离开。

回到家,我把蛋糕盒打开。

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希望,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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