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
未散去的夏日暑气为这陌生且杳无人声的空间更添几分燥与闷,风扇运转着、麻雀啼叫着,那声音在空气中流淌。它们似被接上一副耳机,轻易盖过其余所有声响,独独闯入我耳中。
仍落着空的座位不只三两个,这般异样的安静也多半是因此。然当那些同我一般稚嫩懵懂的新生们鱼贯进入这教室,为旧识的自成小圈子以後,耳畔播放的乐音便变了调子。
笑闹声不绝於耳。
这回儿倒显得我安静得出奇。搬家後到了不同学区,过去熟稔的那些朋友自然不会在这新学校了。
无聊,我只得以手支颌,觑着拭过般清澈的碧蓝天际与飘飘然浮在那的白色云彩,感受窗边微风习习,稍暖的温度拂过黑板树的枝叶、透明窗帘的边角与我耳畔未紮起的鬓发,四处流窜着。
脑洞遂开,我突地觉着这风要化成一个男孩,定定是个风流的多情种,处处留情。
被自己这想法雷得发笑,我未意识到右方位上多了个人。
「杜若菲?」於是当那道不怎麽熟悉的嗓音唤了声那再熟稔不过的名字时,我顿时一颤,吓的。
落在肩头的发丝垂落胸前,一边将其㧾至耳後,转过头,正正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男孩有着好看的外双眼皮,齐浏海,唇红齿白;一双黑眸底下有圈浅浅的灰蒙,却不影响他气色,斜直的鼻梁在末尾弯出高挺,画出一条分界,将两半张极对称的脸隔开。
所谓标致的长相,莫过於此。
「韩……」我始终蹙着眉头,十分不确定自己是否记对了人,「韩昊书?」
见他一笑,露出浅浅梨涡,以一个单音表示肯定,着实令人松了口气。
「没想到我们学校也有人来读这,白担心没人聊天了。」韩昊书抓了抓自己的短发,那彷佛揉进了晨光一般明亮而澄澈的笑容如画,笔触不深也不浅,却在我脑中刻上明显的痕迹。
他笑起来实在很好看——应该说,就算不笑也是如此的。我想,难怪国小那时便有一夥女孩子总在下课摸走他的外套、铅笔盒之类东西,为的便是和这人能有多些互动。
我暗暗吐嘈了一番他这担心根本没意义,认真想想,韩昊书在国小那是怎样一个受人欢迎的人呀,男女通吃呢男女通吃。
想归想,我仍乾乾地笑道:「我也没想到竟然跟你同班啊。」多少有些尴尬,在国小时我称得上安静内向,朋友也就小猫两三只,和韩昊书那样的风云人物哪认识呢,光他记得我的名字这点就吓死人了。
少年想是没任何这层面的顾忌,扯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直到导师踏入教室的那一刻。
他似乎很擅长带动话题,适时抛出疑问、适时补上解释,不小心吃螺丝的样子让人发笑,这更让谈话显得无比轻松舒适。
就第一印象而言,韩昊书还真是个相处起来轻松舒服的同学。
哪知道第二印象开始往後写,都是腹黑两字了。
稍晚些,开学典礼结束的那节班会课被拿来选举干部,很不幸我们班导师是个国文老师。为何不幸?不是我讨厌国文,而是她看我这名字读起来跟木兰诗里一句「关山度若飞」是谐音,一喜,竟将我封为了班长。
眉角抽了好几回,我还是只好顺应天命,上台帮着老师接连选出了副班长、学务、教务等干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班上唯一给了我亲民感的两人成功让我拖下水,一个成了风纪、另一个做了学务股长。
风纪是韩昊书,至於学务一职,冠在了一个叫做陈玥恩的女孩头上。
和她的相识要说到刚才的开学典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