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喝个水，洗个脸，你等等我吧。」
我藉口逃开，回来的时候苏北辰正在看着我的课本跟他之前买给我的参考书。
我递了水给他，苏北辰转身看着我，视线留在我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皱了皱眉头，「你有话要说啊？」
苏北辰直直的看进我的眼里。「你有考虑转学吗？」
我跳起来，防卫的看着他。「我爸叫你来的？」
苏北辰先是一愣，而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先走的原因。」
我一语不发的瞪着她。
苏北辰放下杯子，「孙黛颖，你改名叫刺蝟好了，一点不合你的心意你就炸毛，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抿紧唇，在床边坐了下来，「反正我不转学。」
「说说看，为什麽不？」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为什麽要？」
「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
我跳起来，「我怕什麽？」
「怕跟不上大城市的进度，怕你後母不喜欢你，怕跟你爸相处，怕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苏北辰信手拈来，好像我真的就是他口中那个什麽都怕的人。「承认吧，你就是胆小而已。」
我有点愤怒，但又说不出是因为苏北辰这麽贬低我而生气，还是因为他每一句都说切中红心。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是不是？是的话，你就滚，我现在没有精神。」我撇开头，不想跟苏北辰讨论这件事。
「我没有要跟你吵架，我是来说服你的。」苏北辰一动不动。「不过很显然伯父跟我想的事情差不多，该说服你的话，他应该都说过了。」
「那你就该知道，他没有成功。」我抢话，想藉此堵住苏北辰的口。「激将法也不会有用！」
「嗯，确实，这也是很显而易见的。」苏北辰同意，「那我就换个方式好了。」
我抬起手，「苏北辰，你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我吗？」
「对。」
「为什麽？」
苏北辰看了看我，「你是我的学生。」
我哈哈大笑，十足嘲讽。「少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才教我两个月，算什麽狗屁学生？」
「那麽，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感谢奶奶这两个月这麽照顾我呢？」
「因为奶奶照顾你，你就来照顾我。」我顿了顿，直视着他。「苏北辰，你能照顾我一时，难道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他一顿，半晌说不出话。
我看着窗外，「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了吧？」
「你总不能为了日後的分离，就放弃这一刻。」
我摇头，把视线放回他脸上。「我不是放弃这一刻，而是你们的提议我都不想要。」
「那麽，孙黛颖，如果是搬到跟我同个城市呢？」苏北辰开口问。
我忽然想起我跟他在葬仪社外头，那段未完的对话。
现在想想，我当初是不是趁乱告白了啊……
我看着他，想着他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就看见他懊恼的抓抓头发。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这麽说的，总觉得像是承诺了什麽一样，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想问你，如果搬到跟我同一个城市居住，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喔……我忽然明白了苏北辰的意思。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不是喜欢你，但如果你喜欢我的话，要不要来我的城市读书？
我笑起来，「苏北辰，你是不是也有毛病，既然你不喜欢我，干嘛这麽关心我，也许奶奶昏倒、过世是你亲眼所见，所以你没办法置之不理，但之後，你也不需要这麽把我放在心上吧？」
尖锐的问句脱口而出，像是这样就能掩饰一些受伤的感觉。
苏北辰露出一副「看吧，就知道会被误会」的表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我不喜欢你，为什麽喜欢只能有一个选择，不是爱就是不爱，我难道不能就是喜欢你这个邻家的妹妹吗？」苏北辰又一次的扒了扒头发，「我都搞不清楚这是我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问题了。」
「你们？」
「我前女友。」苏北辰苦笑了下，「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分手的原因。」
「什麽原因？」
「简而言之，她觉得我对其他女生太好，她不是我生命中的唯一。」苏北辰喝了口水，「可是，怎麽会有什麽东西是生命中的唯一？」
苏北辰这麽问，我搞不懂他问的是他自己，还是在问我。
但我脱口而出，「奶奶就是我生命里的唯一。」
「不对，你也许可以赌气的说『奶奶是你唯一的亲人』，但客观来说，你爸也是你的亲人。而你的生命中也不只有亲人，你还有朋友，这些关系都需要我们付出精力维持。」
我被苏北辰说服了，因此只能沈默。
「扯得太远了，」苏北辰笑了下，「如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如果转来台北，就算课业跟不上，我也能继续帮你上课，不收钱。」
我笑出声，「你给我钱，我考虑看看我要不要上课。」
「哪有这麽过份的学生？」苏北辰笑了下，「我的原因跟你爸一样，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都不放心。」
「你让我想想吧。」我没有立刻答应，「也许你说的对，我害怕，未知的一切我都害怕。」
「现在你不用怕了，我也在那座城市，你不会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
我因为他的这个词汇陷入了长考。
楼下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我从自己的思考里清醒，我推推他，「你先回去吧，要是我爸看见了，搞不好以为我们有什麽关系。」
苏北辰莞尔，一动没动。「你不怕奶奶误会，却怕你爸误会，为什麽？」
我瞪他一眼，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你回去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想这事情。」
「不带任何情绪，充满客观？」
我咬牙，「充满客观！」
莫名其妙，这人趁火打劫啊！
「好，那我就回去了。」苏北辰一脸得逞的样子，他走向阳台，又回头说：「我强烈的希望你会答应。」
我听着楼下的动静，伸手推他，「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