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门的另一侧,紫琳与久候我的手下们一看到我的披风之下不断滴落水珠,赶紧慌张问道。
「小姐今日冒雨回来。」跟在我身後的冬泽冷淡说道,说到这,他在她的身旁压低声量,「小姐的脚受伤了,我去放洗澡水。」
紫琳立即领会,「小姐,请前往办公室吧。」
待在冬月里,分明是冬泽的意思。
可是他干嘛要我在冬月,而不是帮我说话让我回永乐?
不等我的反应,冬泽再次蹲在我的身前,我只好爬上他的背,而紫琳则往冬月的诊疗室拿医药箱去。
「为什麽要待在冬月?」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明天你订婚的事,紫琳会跟你一一说明,听完後你也差不多要搭机去松京了,那为什麽还要回永乐呢?」他反问,刚好走到了办公室前,解开门上的密码後,背着我进入其中,将我放在椅子上,而他自己则兀自进入办公室里头的浴室替我在浴缸里放水。
我垂下头,看着那双已经比较不疼的脚,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在我身处的环境中,受伤是难免的,但伤了这麽多次,我对疼痛还是招架不住。
我怕痛,而且是超怕痛,刚刚能走回来,回想起来,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而且,我怕血,怕血肉模糊的伤口,当然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
踌躇了许久,最终,我决定用手掌盖住双眼,逃避了现实。
我……还是不敢脱下鞋子啊……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小姐。」此时办公室的门开启,拿着医药箱的紫琳速速进入。当她看到仍旧穿着鞋子的我,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小姐,继续穿鞋子是不行的,让属下替你脱下吧。」
也不容我开口拒绝,她直接蹲下身,小心的替我脱下鞋子。
啊……好紧张啊……我将遮蔽双眼的手指微微露出了一个缝偷偷看着,等会儿若是出现了什麽血腥场面,就能及时合起手指不见。
当鞋子被脱下时,我的双脚瞬间少了许多的重量,一滩水,就从其中流了出来。那是雨水,也掺和着一些血水,逐渐汇聚在地板上。
我脚上白色的袜子,早已被雨水给淋湿,脚踝旁也被鲜红的血液给染红,分外显眼。
浴室里的水声同时止住,冬泽从中走了出来,行至紫琳的身旁蹲下,看着我那双惨兮兮的脚。
现在是什麽情况啊……我被围观了……
紫琳小心翼翼地替我脱下了袜子,每当到了伤口处或是脚底的水泡时,她总会谨慎的将袜口拉至最大,绕过它们。
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做起事来总是替别人着想,更令我感动的是,泡了这麽久雨水及汗水的脚,那气味应是不好闻,而她,竟然都没有嫌弃……
我将手指中的隙缝用得更细,害怕地瞧着我那双华丽的脚丫。
四个字……惨不忍睹……
脚踝旁那儿,是血源已较乾涸的小伤口,伤得还算浅,只磨下了表面的皮肤与一些皮下部分的肉。
这边,是状况最为良好的地方,接下来,在我的脚趾、脚跟、前脚掌与脚丫的侧面,都是大块的红肿以及如雨後春笋微冒出来的小水泡。
该死!我最讨厌水泡了!因为若是想要顺其自然的康复就得耗上一段时间,凭着长过几次的经验让我从中有着深深的感悟:千万别小看它们渺小的体积,痛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在红肿的周围颜色较浅,越往中心接近受摩擦的点,皮肤就越充血。局部的表皮因为充满体液而突起,几颗水泡就此诞生形成了。
好家在,还没有感染到,这几颗恼人的小东西还透明无色,就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露珠般,停驻在我可怜的脚丫上。
「小姐,明天就是你的订婚典礼,为了方便行走,还请属下替你戳破了吧。」她提起我的脚打量着,最後说出了她的建议。
呜呜……原本想说擦个药再贴个纱布就好了,结果,还是无法如愿……
我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愁着脸,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小力点。」欲哭无泪……好恐怖啊……
紫琳闻此,便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再从里面拿出了一枝打火机,手指一划,一撮小火光立即窜升而起,她将银针的针头拿到火焰上烤着消毒。
「怕就别看。」冬泽起身,走到了我的身旁,他的手掌,直接一把盖住了我面具眼部的洞孔上。
我再次深吸了口气,用力的咬紧了下唇,因为我感觉到,紫琳微凉的小手正端起我的脚,从她鼻息里传来的温热气体,就这麽吹在我的脚底上,银针尖端的热度正缓缓接近。
我恨透了此时敏感的感觉,一滴冷汗就这麽从我的背後滑了下来。
出奇的是,那在我印象中的痛觉并没有到来,而是微微的刺痛而已。
紫琳真厉害,那细心的程度,只让我感受到一点点的疼痛。
过些时间,眼前的黑暗顿时成了光明,我不适应的闭上了双眼,原来,冬泽已经拿开了他挡住的手,这就表示……我的水泡都被戳完了?
我好奇的看着脚边的紫琳,还有正从浴室里端着一盆温水与拿着一条毛巾的冬泽,原来他刚刚让我重见光明,是为了去浴室里拿那些东西。
紫琳从他的手中接过盆子,轻手轻脚的放置在地上,将毛巾全然在盆中浸湿後拧乾,转过身,小心地替我擦拭脚上伤口以外的部分。
而後,她从自己的披风里拿出了一罐药膏,又从医药箱里拿出OK绷,轻轻地在伤口与水泡伤口处上抹上了药,让我的双脚顿时感觉到舒适的冰凉感。
最後,她再用OK绷替我将那些或大或小的伤口给一一包紮了起来,我的脚,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自己被OK绷密集缠绕的双脚,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熬过了这段残忍的过程了。
「小姐,要不要属下服侍你洗澡?」紫琳一边收拾地上一片的狼藉,在忙碌中,问了我这一句。
「不必。」我赶紧回答她。我没那麽娇贵,洗澡这类的事还是可以自己做到的,二来,我也很不习惯有人在我的身体上摸来摸去,那感觉……好害羞啊……
「小姐,属下没关系的。」紫琳抬起头,诚恳地跟我说道。
「真的不必了。冬泽,替本尊在浴室里备张板凳。」我再次推拒,抬起头,跟冬泽吩咐。
他立刻走出了办公室去替我预备。
「紫琳,借本尊看看那罐药膏,你那药是什麽牌子的?」我闭上双眼,仔细地感受着脚上清凉的感觉。
好神奇的药,原本长水泡的灼热处,在她抹药後,就不再有剧烈的疼痛感,反而十分的清凉舒服。
「回小姐的话,那药是紫琳家乡的特产。」她将刚刚的那罐药膏给了我,继续用抹布擦拭着脏乱的地板。
哦……原本想说是市面上哪个厂商新出的药品,日後便可大量买进冬月供团员们一起使用,没想到,竟然是她家乡的特产?
「你家乡在哪?」我随意地瞧着这药膏的罐身,透明精致的玻璃瓶里,装着一小坨乳白色的药膏,旋开其上的盖子,扑鼻而来的,是它淡淡的特有香气,带着一丝的清新舒爽,有着定人心神的效果。
突然有点好奇:这紫琳的身世我从未过问。
「回小姐,这药,非敝国国民是无法得到的。」她起身将盆子端起,走进浴室中。
这紫琳虽然深得我的喜爱,但她的个性却忠厚古板,实在是有点沉闷,颇无趣的,想逗逗她却都逗不起来。
「那下次轮你休假时,可否回贵国替本尊带几罐回来?」我淡笑,把玩着手中的药罐。
她闻此,身体先是一顿,良久,才回答,「……好。」
现在办公室里,暂时,只有我一个人。
从披风里的暗袋取出了那张魅影与我道别时所塞给我的小纸条,这是我在来冬月时,即时从书包拿出来的,虽然我的全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浸湿,但这纸条,因我有意的保护而只有微微透水。
正准备打开时,我竟是有一丝的紧张。
平常做事直接爽快的魅影,为何在当时不要直接跟我讲,而是用这张纸条来做为讯息传递的媒介?
而且,他还说,看完後必须要立即销毁它...
如此一想,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让他为此这般小心翼翼呢?
我突然觉得,手中的纸条如万斤般沉重,不经开启,便压力十足。
蹙蹙眉,我最後还是战战兢兢地将它打开。
每开一折,心情便又紧张一分,双手也不自觉的些许颤抖。
微湿的纸条,让我开得分外小心,深怕只要稍微一使力,这张纸条,将会被我撕成两半。
好不容易,彷佛煎熬了一个世纪般,我终於,将它开启。
白色的长型纸条上,黑色墨水的字样些许晕开,却又不至於让人辨识不清,纸上,只有短短八个字,字体飘逸秀气,有些潦草,但那上头的仅仅八字,写得简单大方,却让我看得失神,久久无法回神。
震撼,绝对的震撼。
八个字,彻彻底底地,推翻了我这十七年的认为,打破了我这十七年的想法。
双手更加颤抖,胡乱地将这张纸条撕毁揉烂,扔到窗外。
胸口不停地起伏,心脏急速的快速跳动,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立即大大的呼吸,想让自己赶快恢复正常,恢复该有的理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