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钥匙放回口袋的那一刻,辛家明还在期待着能看见锺伟乐的脸,但是从厨房探出头来的锺子燊,为父亲的恋人带来了坏消息。
「爸爸说今天要加班,还说你的手机打不通。」
「加班?有说会加到甚麽时候吗?」
听着恋人儿子的说话,辛家明的表情变得相当失望,一边伸手摸出夹克口袋里、因为电源用尽而自动关机了的手机。
穿着围裙的子燊摇摇头,然後转身走回厨房。
「爸爸说不用等他吃晚饭,叫我们先吃。」
虽然子燊已走进厨房,但SUNNY依然对他所说的话点头,然後提起脚步走向与阿乐共有的睡房。
回到房里便立刻将手机连上充电器,然後辛家明被愧疚击倒,横躺在床上。
「……怎麽会忘记充电……」
辛家明禁不住开始埋怨自己,由於想起早些日子,锺伟乐对他所说的话。
『不要突然就消失掉……我会受不了的。』
当时还斩钉截铁地答应了,才不够一个月,便又这样不小心,令辛家明内心产生无法面对恋人的感觉。
大概充了电三分钟,辛家明急不及待打开手机的电源,致电恋人。
「阿乐!抱歉!」
『用不着啦,你不是回电话给我了吗?』
虽然心里仍然感到抱歉,但是对方这样说,辛家明也不好再坚持,於是话题转向他所关心的另一件事。
「子燊说你今天加班,甚麽时候会回来?」
『唉……还不确定呢……』
两人的工作可说是密切相关,因此阿乐的意思,SUNNY相当了解。
虽然心里希望继续交换今天的种种,但锺伟乐明白︰再继续聊下去,辛家明准会嚷着要送晚饭或是去接下班,所以他以工作为藉口让恋人挂线了。
当下午得知要加班的消息,身为父亲的男人立刻反问自己︰让儿子跟男性恋人在家里独处,是否有点不妥?
然而锺伟乐立刻摇头了。
虽说当初首次见面就发生了关系,但是阿乐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认为SUNNY不是个会随便对自己儿子毛手毛脚的人。
而且以子燊的身手,SUNNY若是真的想要干甚麽,他也活该被揍个落花流水!
开始三人同居的新生活以来,锺伟乐是首次放儿子和情人两人独处,虽然不可以说是完全不担心,但他比较倾向担心两人聊不来。
始终是三个独立的个体,而阿乐也不可以总在儿子和情人中间当传声筒,所以说最理想的状况是二人能够好好相处。
在心里确认了今天是一个好时机,然後锺伟乐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现实的担心,继续埋首於今夜的工作中。
而家里的两人,则在正方形的饭桌前相对而坐,品嚐着满桌的晚餐。
平常中间的座席是锺伟乐的位置,今天则空空如也,教十八岁的男生和二十八岁的男子感到有点不自然。
「子燊。」
SUNNY生硬的声音传进子燊的耳中,正要举筷的人定住动作,双眼看向父亲的情人。
「甚麽事?」
与锺伟乐相似的声音,让辛家明听着感到熟悉,但是那冷酷的语调,却叫他认清了现实。
「这个…这个蕃茄炒蛋超好吃喔!是不是有甚麽秘诀?」
「你想做给爸爸吃?」
辛家明瞬间面露愕然的神色,惊讶地发现锺子燊一口说中自己的想法。
而面对父亲情人有点夸张的反应,子燊的双眼充满了好奇。
十年来尽心尽力准备晚餐,对於父亲的口味,身为儿子的人可说是了如指掌。
共餐十来天都没有对食物味道表现过兴趣,却直接询问父亲最喜欢的食物的煮法,所以子燊相信︰SUNNY会问及煮法,绝对是由於自己的父亲。
从来没想过,父亲恋人的个性,比父亲的个性更好掌握,是以在辛家明面前,锺子燊禁不住「哼」的一声笑出来了。
感觉如此奸险的笑声,在父亲面前从来没有发出过,十八岁的男孩在心里感叹︰真是遇到有趣的人了。
「是…是的。」
眼看着辛家明的嘴角稍稍上扬,其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色,锺子燊展现了像他父亲一般柔和的笑容。
「你平常也有下厨吗?」
SUNNY摇摇头,举起筷子的手直接放回桌上,双眼凝视着红橙黄三色混杂的、盛有蕃茄炒蛋的盘子。
「几乎没有下过厨……最厉害的也只是烧水煮泡面而已……」
「那其实也不用特地煮给爸爸吃吧!因为他自己也煮得很不错。」
瞄瞄恋人的儿子,辛家明露出苦笑,用筷子轻轻翻动起碗中的饭粒。
「我还是想试试煮些东西给他吃……能够吃阿乐煮的饭菜,我真的觉得很高兴。我希望他能像我一样高兴。」
听着辛家明表白一样的话语,锺子燊依旧维持着微笑,目不转睛地凝视那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被盯着十秒钟才发现对方的视线,SUNNY突然察觉自己所说的是相当难为情的话,脸颊顿时变得滚烫,双眼牢牢盯着桌面,不敢望向同桌的人。
锺子燊只得笑笑摇头,以爽朗的话音戳破对方的尴尬。
「哪天你比较早下班就告诉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准备晚餐。」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的男性,在一派和乐融融的氛围中,一边聊天一边进餐。
餐後辛家明自告奋勇担起收拾、清洗餐具的责任,锺子燊於是开始了自由活动。
由於明天是学校假期,所以锺子燊不急着复习课业,先行将进餐时所想的化为行动。
在房间里拿取一张父亲喜爱的电影影碟,然後子燊走到厨房询问SUNNY的意思。
「明哥,要不要一起看影碟?那是爸爸最喜欢的其中一个电影喔!」
原来想要看电视以消磨时间的辛家明,因着锺子燊说词中提及其恋人的部份,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把餐具、厨具和厨房也整理好以後,子燊和SUNNY一同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子燊依然穿着作为校服的黑西裤和白衬衫,而SUNNY则穿着作为上班服装的黑西裤和白衬衫,虽然色调和材质不同,但是并排坐着的两人都有着对方是学长学弟的奇怪感觉。
那一部电影以海上战舰追逐为主要内容,每个画面都拍摄得非常精彩,声效也相当有迫力,让辛家明看着连眼睛也忘了眨动。
电影播放期间,子燊先後几次去了倒水和上洗手间,但SUNNY却没有移动过,双眼一直盯着萤幕,直至电影完结才松一口气。
「电影这麽好看吗?」
「是的!好精彩喔!我眼睛都离不开电视萤幕呢!」
「是因为爸爸喜欢这电影吗?」
脑海里依然充满精彩剧情的残影,是以一瞬间SUNNY无法立刻明白子燊的说话,呆呆地凝视恋人的儿子好半晌,才终於吐出了答语。
「不…不是的。」
如梦初醒般没法将话说得清晰,SUNNY慢慢站起身来,向着左右两边伸展腰背。
「虽然会有兴趣看是因为阿乐喜欢这电影,但是这电影真的很精彩喔!」
「真是败给你了。」
说着,沙发上的另一人也站起身来,身高刚好与先站起来的人的鼻子位置一样。
「其实最初喜欢看这电影的是我,爸爸是陪着我一起看罢了。」
子燊走到摆电视机的矮柜前蹲下,伸手按了影碟机的停止键和退出键,将已播放完毕的影碟停播和取出。
恋人儿子的说话令SUNNY觉得很奇怪,是以他沉默地站着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当初爸爸看完这个电影,也跟你是同一反应喔!我还想问你,对你来说——」
将影碟放好在盒子里,然後顺手摆到影碟机上,锺子燊站起身回过头,看向依然一脸茫然的辛家明。
「——爸爸的身体就这麽吸引吗?」
子燊和阿乐的脸本来就挺相像,现在子燊的嘴角挂上了微笑,看在SUNNY眼中,那无疑就是他最想念的人。
而且对於锺子燊的问题,无论是含意和用意,辛家明都无法理解,是以他只能呆然站立着不能动弹。
「你也知道,爸爸今年已经三十八岁,虽然以前的锻炼让肌肉的线条变得很好看,但是——」
就在辛家明面前,锺子燊开始将白衬衣的钮扣慢慢解开,而他的表情依然彷模着他的父亲,充满了其恋人所熟悉的亲切与温柔。
「——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十八岁的身体吧?」
当锺子燊从中拉开钮扣已然解开的衬衣,辛家明立时畏怯地转过身去,走到他与锺伟乐共享的房间门前才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你在想甚麽。但如果你想要对像,我可以替你介绍不错的人。」
可以听得出来对方的心情非常紧张、激动,但是编导演出这一幕的人却亳不留情地吐出了轻笑声。
「甚麽对像啊!我不过是要去洗澡罢了!衬衫包着颈後的位置会有污迹,你要不要也脱下来喷些清洁剂?」
SUNNY不敢回头,随便回应一句「好的」,便走进房间脱下衬衣换上汗衣,才将衬衣交到子燊手中。
虽然再回到大厅时子燊肩上已披上浴巾,但面对浴巾没法遮掩住的白皙胸口,SUNNY还是无法直视,该说是他不允许自己无礼地注视恋人儿子的肌肤。
「对了!」
将衬衣交出去时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辛家明自然地抬起了泛着淡红的脸颊,看向发出声音的锺子燊。
「我发现爸爸最近胖了不少,有空的时候你邀他一起去做运动吧!」
还是只能回答「好的」,然後辛家明一脸无可奈何,目送恢复成木无表情的锺子燊走进了浴室,才回到大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节目边等待恋人归家。
01︰17-3/1/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