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存储卡
眨眼之间，过往就这麽存入了、死亡了、不会复返。
(01)
那天谢侑豪还是问完了他原本要问的「那个问题」，而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现在范彤待着的空间，更是她手里正在做的事情。
她正待在摄影社的教室里，手里正在做的不外乎就是拍照。
而谢侑豪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你要不要加摄影？」他刻意略了「一起」没讲，但听的人无论是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那之後没过几天就是社团线上选填开放的日子，在那期间当然陆续还有别的社团进来班上宣传，各个都使尽全力，只为能拉到新血加入。
范彤那时候有个疑惑是，如果某个社团如此拼命之後还是没招到学弟妹们该怎麽办？而解答就在她填完志愿後没几天揭晓了。
童军社被解散的消息传遍整个校园，范彤那时候听到还有些傻了，在她的认知里面，童军社不应该是每个学校都必然存在的社团吗？在不清楚各社人气高低的情况下，她只揣测无论是再糟糕的情况，学校都会想办法把社团救回来。
……但很明显地，学校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这麽做。
「喂……後来那些干部怎麽办？」欲按下快门的手停下，范彤转过头问道。
谢侑豪却没搭理她，眸专注地凝视着前方，过了许久，一声清脆快门声响才终结了他的沉默，「不怎麽办，就去别的社团当社员，很简单。」
「你不专心拍照去担心别人的事干嘛？担心了又没办法帮他们什麽。」他略略抬起头睨了范彤一眼，带着些许不解。
「只是觉得学长姊们那样很可怜……」
「等到你有本钱可怜他们再去可怜吧，现在的你不是一张照都还没拍？等等要交三张喔。」
「你不是一直都在忙你的，怎麽知道我一张都还没拍？」范彤护住自己手上的单眼，悄悄後退了几步。
「拍了几张你心里有数啦，反正芥攸学长虽说讲话很欠扁，他在照片审核上可是很严格的喔你要记得。」没理会范彤的小动作，谢侑豪又重新将心思摆在自己的摄影构图上，仅是随口扔了句叮咛给她。
「不用你讲我也知道啦……」范彤抠起相机绳子，一边偷偷望向干部们围成的圈，偷偷想着他们到底在说些什麽。
她就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不过她都只会在心里绕过无数种揣测，真正去求得答案的事从不会是她干的。
想了想，她抬起相机，微眯起眼抓下了众干部们沉思着的模样。拍完之後，她却没马上把视线挪开，而是放下相机继续盯着他们看……一开始是偷瞄，到後来她已经不管是不是下一秒会不小心跟哪个干部对上视线，很直接地望着。
「芥攸你不能这样！」某个学姊的声音忽然拔高，众人视线一致地转了过去，然後接触到学姊摆着手说没事的表示後又各自专心拍照去了。
除了范彤。
听到那麽一句话之後她心里的小剧场冒泡的更多了，有关於芥攸学长劈腿的版本，即使她根本不晓得对方的感情状态……也有莫名连结到干部选拔的版本。
想到干部选拔，她转头看了谢侑豪一眼。
这次谢侑豪有抬头，甚至视线就那样直接的对上她的眸，目光不知为何有点炙热，但范彤想那大概是自己偷看人家心虚的所以才那麽觉得。
「你到底在干嘛？连班上那个门外汉都比你认真。」谢侑豪边说边指向另一个方向，背对着他们的背影很认真的正在捕捉她视线里的一群人──一样拍照不拍照，正在玩乐的一群人。
「抓不到想要的感觉不能休息一下吗？」范彤赌气的回道，莫名发现谢侑豪指责她的样子就像个老师，又或者是层级更讨厌的老妈子，爱碎念。
「我是在帮你，担心你等一下交不出东西会被芥攸骂。」
担心是这个样子吗？范彤莫名疑问了。
她从小到大接收过各式各样的关心，有范栢熙式的嘴炮关心，也有让她觉得听了只更有压力的关心，当然还有让她觉得窝心的关心，所有人都说着担心，所以关心。
但是谢侑豪是唯一一个跟她说担心她却连看她都不肯的人。
原本她跟他的视线是交错的，但当他说了担心时目光却很刻意的错开来，范彤不晓得那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原因，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真的是担心我？那你干嘛不敢看我？照你的逻辑讲是我错欸，要别开视线的也应该是我吧？」一连三个问号轰炸，问的却都是同一件事。
「我只是刚好在找下一张取景。」抿了抿唇，谢侑豪解释道。
「那你给我个建议吧，如果你说你是担心我……那就帮我找个景来拍？」没想再追问，范彤转而开了个要求，有些无赖。
「景不是应该要自己找吗？」面对范彤的要求，谢侑豪傻了眼。
「不要的话不然你给我拍也是可以啦，就还上次那次？」范彤没多想，很直接就吐出这句话。
谢侑豪却迟了好几秒才回答，范彤问他是不是又发呆，他也就果断说了「是」。
但他心里明白原因并不是那个。
「好啦，那你随便做你的事啊，我就随便抓个角度拍，这样比较自然。」
谢侑豪凝视着那些许陌生的长镜头，略显僵硬的点了头，又迟了些才将目光重新专心在相机观景窗上头。
但他凝视着眼前的风景，心思却再无法专注在那之上，按下快门的手不再俐落，反而一再迟疑。
「对了，苏昶皓後来怎麽样？」按了几下快门，范彤想起那个冷漠的身影，按捺不住困惑，她朝那貌似是他最佳好友的人问。
「你是没看到他回来上课吗？上课那麽认真？」
「我上课是真的很认真啊……哎重点不是那个，我指的是班导的课。」
虽然事情过去好些时日，但苏昶皓再明显不过的怒气跟冰冷至极的视线，范彤都还历历在目。
忍不住伸手拂过脖子，她忆起那日苏昶皓冰凉里头压抑住的悲伤。
那痛意在她眼里恍惚飘移，所以她一直怀疑着，到底悲伤是真，还是那都只是假？或许连同他的冷然，也都可能只是假装？
那蓝色里的故事很深很深，深到她害怕刚刚的话就已经问过头。
谢侑豪看着她的视线很冰凉，又再像那天潇洒离开前一般，更重叠上了苏昶皓的那双冰冷。
指尖不住轻轻颤抖，可她仍直视着他。
「为什麽你总是要问得这麽多？像刚刚那样保持沉默……不是很好吗？」谢侑豪指的是刚刚干部们细碎对话中猛然拔起的那一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