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偏振镜
偏振镜下的蓝天更显清澈，你的笑靥更盛。
(01)
范彤坐在教室内，时不时就偷偷望向教室外头。
她是不晓得谢侑豪出去外面到底跟苏昶皓说了什麽，但她没漏看苏昶皓生气的样子，更没忽略他像是哭过的微红眼睛。
她忍不住就会想揣测他们是不是有了争执。所有猜想是一颗一颗的泡泡，不住地从心底冒了上来。
抬头望向始终空缺的班长跟副班长职位，她莫名猜想，会不会到最後会是他们俩一起担任那两个位置？可很快地她就把这个想法挥开，苏昶皓方才那毫不领情的样子还刻在脑海里，她想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那个位置的。
「范彤，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当学艺？」正神游着，尹湘隔了个走道朝她喊道。
「可是学艺不是要写教室日志跟布置教室？那麽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想干。」
「应该也需要有人拍照吧？」
「拍照又不一定要当干部才能拍，而且我没听说过学艺是负责当摄影师的。」
反正说来说去，范彤就是不想接下那个职位。就她的印象中，学艺总是需要每节课惦记着要冲去讲台边给老师签名，偶尔忘记了还要赶紧找时间去补签。再加上教室布置也是件大工程，她光用想就觉得累。
「哎你就那麽不想当干部？瞧刚刚每个人提名你你都直接跟老师说不要。想说你喜欢拍照，所以我才想不知道学艺你会不会想当。」
「不要。」她斩钉截铁的回绝。
「蛤那我看还有什麽职位很凉的抢一个来当当，你不想当就不管你了。」
「当干部是能吃吗？」范彤凉凉地问。
「有小功跟嘉奖啊……想想进来这里大概参加比赛拿奖的机会是趋近於零吧？所以只能靠当干部来满足一下虚荣感。」尹湘边说，突然间发现自己想当干部的动机也不是真心想服务班上，说到「虚荣感」三个字的时候声音还突然降了好几分贝，有些心虚。
「还虚荣感勒，那种帐面上的东西又不能吃。」范彤翻了个白眼。
「照片也不能吃啊，还有等一下下课绝对要把照片给我看喔！」
「是是是，快点去抢你要的职位，等一下抢光了不要怪到我头上说是我跟你讲话害你没抢到。」范彤伸长了右臂推了尹湘一把，却不小心施力过度，一不小心差点扑倒在地上。慌乱间她用左手硬是撑住了下坠中的身体，手腕间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心里喀噔一声，忍不住低语：「惨了……」
「你还好吗？」坐在范彤身边的女孩细细的声音响起，可话里的担心很是明显。
「没事没事……」范彤边说，皱着眉硬是撑起了身体，可左手腕的剧痛让她不由得咬住牙，原就白皙的脸苍白了好几分。
「等一下要不要请你朋友跟你去保健室给阿姨看一下？」
「喔、喔好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啊。」范彤朝她笑了笑，手却忍不住东拐西拐，像是在找受伤的点在何处，但更像是试图要让手不那麽痛。
女孩见着她的笑，怯生生地跟着扬起了浅浅的笑，微微的酒窝刻在她颊边。
「你笑的时候会有酒窝耶，好可爱。」
「谢、谢谢……」
范彤还想继续同她说话，可见对方害羞的样子，她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继续接什麽话才对。视线挪动到对方的铅笔盒上，她看见一个相机的吊饰静静的躺在桌缘，一条黑色的线绕在拉链上的小洞，绑上了死结。
正想提问，钟声伴随着桌椅拉动的声响，断了范彤想问的话。
她抬起头望向讲台，发觉谢侑豪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教室，正站在讲桌边同老师说着话，但他身边并没有苏昶皓。
再转头看向教室外，逐渐涌出的学生群里，亦没有苏昶皓的身影。
她想问苏昶皓去了哪里，却忽然发现她不知道该向谁问。
向谢侑豪问吗？她与他论熟稔度也只不过是两面之缘的谈话，说实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贸然向对方提这个问题是件挺怪异的事。但她就是很在意。
──她在意，是不是那个人跟她一样，看见了老师笑容里面的虚伪？
再回头，黑板上绿底白字写满了整个黑板，唯独那最重要的两个职位，持续性地空缺着。
她毫不在意地扫了其他职位的名字，最後落在一个职位名是「安全」的位置上，底下的名字用白色粉笔写下了「范彤」两个字。她愣了好一会，然後迅速地扭过头，看向恐怕是罪魁祸首的尹湘。
「我不是说我不要当干部。」她皱眉望向那正站起身朝自己位置靠过来的身影。
「啊大部分的人都当干部啦，就算你说不想当，有空缺还是会被排上去的。」尹湘似乎是想解释原因，但范彤想问的不是那个。
「我的意思是，为什麽你帮我选了？」她以为那是尹湘自作主张帮她做的决定。
「啊？没有啊，老师刚刚有问谁还没有当干部，最後是老师自己指定你的耶。」尹湘莫名其妙地看了范彤一眼，困惑问道：「你刚刚没听到吗？」
「……我没听到。」
「哎呀没关系反正也就当一年而已，而且下学期也有机会再重选啊──」看范彤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尹湘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而且我刚刚听别的同学说，安全只需要负责收午餐钱就可以了的样子。」
「……的样子？」范彤瞅着她，觉得後面那三个字有些突兀。
「啊好像还有同学来不及搬便当的时候要支援吧……范彤你不要那样子看我，很恐怖啊啊啊又不是我帮你选的你干什麽瞪我……」
「我想学苏昶皓。」
「啊？」
「『恕难从命。』」她复诵了那句话，可念完很快地叹了口气，「可惜我再敢乱偷跑也不敢那样跟老师顶嘴，我还想安稳过完高中三年。」
范彤正嘀咕着，谢侑豪的声音突然地插进了她们的对话里。两人同时一愣，接着同时间转过头看他，两双眼睛直盯着，没挪动过视线。
「可以不要这样盯着我吗……有点恐怖。」他抹了抹额间的汗，但没继续废话，而是急急地朝范彤问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当一年的班长跟副班长吗？我当班长，你当副班。」
「不要。而且我已经被安了一个奇怪的职位了。」范彤一口回绝。
「你说安全吗？我刚刚跟老师问了，可以帮你换……基本上你会是很凉的副班啦，有我在的时候你都不需要跑办公室跟集合。」
「你一个早上就迟到两节课的人要我怎麽相信你都会在？」范彤讥讽地回道，「而且班长的职位不是指定了苏昶皓吗？老师肯换你当？」
这时的尹湘虽想插嘴要相片来看，但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可以插话的时间点。她看了眼时钟，突然希望时间过得慢些，让下课时间能久一点。
「我就只能拜托你帮我了。」
话声间流动的恳求意味那样明显，令范彤再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