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秘密 — 1 命運開場白

正文 秘密 — 1 命運開場白

高耸的建筑,统一的制服,疯狂的尖叫,横飞的人群,这是一所高校,更明确的说,是所男校。

没有短裙长发的美丽女孩,只有流了满身臭汗还自以为热血的男生。

我也是个男生,但不是「那种」男生。

我不喜欢打球不喜欢跑网咖,不爱把妹不爱夜冲。

我喜欢在家打打电脑看看电视吹着舒服的凉风,在百货公司逛街Shopping,更是喜欢来个睡衣派对。

明明这些都是百般正常的事阿!但我老妈却说这样叫做娘泡!还说男生就是要飙车打架,这是一个妈妈该对儿子说出的话吗?

所以不顾我万般不愿把我强制送到这所男校来,希望我能多和男生来往别整天和女生混。

依我老妈的说法是,近朱着赤近墨着黑,所以他认为我接近男生就能变man,我的想法是…什麽狗屁道理阿!害我要在这里度过三年!

一个细小的球体以光速朝我飞来而在我还没来的及反应时,「小心!」

痛!额头上一定会留下红色印记。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

我侧身看他,刺眼的阳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孔却明显看出他高大的身材。「还没死。」我冷冷的回。

「那就好,想来也是不会死的拉哈哈。」说完他弯腰舍起地上的棒球回到球场,我怒视他离去的身影,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用力的叹了口气,我果然和这里水土不合…

「啊?这里我刚刚不是走过了?应该是右转吧。」

「咦?怎麽又走回来了,我迷路了?」

上课钟声响起,学生们各自走回教室只剩莫语威一个人在走廊徘徊。

「这学校没事建那麽大干嘛!」话才说完背脊传来一阵痛。

「阿…」我露出自认最凶狠的表情回眸一瞪,「该死的,没长眼阿?」

「对不起。」『没长眼的』人说。

两人对看了几秒,用重低音尖叫。

「你…你不是刚刚被我砸到的那个人吗?」

「你…你不是刚刚砸到我的那个人吗?」

「哈哈哈,怎麽你老是受伤阿。」他指着我的鼻尖哈哈大笑。

「明明就是你让我受伤的。」

「说的也是啦…抱歉抱歉。」他羞涩的抓抓头用手撑起自己的重量把手伸向我,我把手放入他的手心才发现他的手比我的要大一倍,我的手并不算小但却还是可以被他紧紧包住。

「我是江杏,叫我小江就好,你呢?」

「噢,我叫莫语威。」

「请多指教罗。」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友善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彼此彼此。」像是上班族一样的交际方式,用在学生生活实在是有些不搭。

「话说为什麽你这麽晚了还没进教室我是因为要收球才…」他停顿了几秒,一副想起什麽大事的表情,「现在都已经八点半了耶!完蛋要被骂了。」一脸笑呵呵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害怕挨骂的样子。

他停下愚蠢的傻笑,回复原本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说:「要跑步去了。」他喃喃自语,音量小的我听不大清楚,「你几班阿?」

「喔,一年四班。」

「跟我同班,也太巧了吧,我们很有缘喔。」是阿,孽缘吧。

「OK那我们走吧。」他迈开脚步飞快的往前冲,一转眼就不见身影,过没一会又看他退呀退的倒退回来。

「你干嘛不走?」他偏头眼中满是疑惑。

「我不会走阿…」如果会走我早就到教室了。

那一刹彷佛看见三条黑线从他的侧脸缓缓杠下,「…你是路痴对吧。」

我不说话以示默认。

他抓住我的手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好几次差点跌倒他都用力的抓住让我保持平衡,让我就算有点紧张也放心让他带着我走,重点是我没机会拒绝。

到教室门口他用着那似乎会把门给打碎的力道推开门,碰!的一声,尴尬了,全班包括老师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们身上。

「这麽大力是想把门给开坏是吧?蛤?上课迟到还敢这麽嚣张!」站在台上一个半秃头的中年男子,正专注地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大名,却在此刻被我们打断,想来是怒气冲天。「你给我到後面做一百个青蛙跳不准停!」

「可是我…」江杏刚开口,就被秃头老打断,不给他任何一丝申辩的机会。

「没有藉口,还有後面那个也一样青蛙跳一百下!而且校园内禁止恋爱把手给我放开!」

低头看了和他紧握的手,要令人不误会都难。

感觉到班上的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窃笑。

『误会大了阿各位同学,我是正常的男人!』

但无论我在心中多麽大声的哭喊,我们俩的关系已被刻下恋人的记号。

下课钟声一响,学生争先恐後奔向操场,我拖着疲惫的身心走到剩余的空位,不知道是幸运还不幸剩下的两个位置刚好是隔壁。

才刚坐下正想趴下休息时马上就有人跑来扰我清梦。

「嘿,哈罗哈罗。」小平头说,我抬头露出有屁快放没屁快滚的表情。

「别这麽凶嘛,大家都是圈内人互相认识一下。」他擅自拉了张空椅到我身旁,装的和我很熟的模样。

「甚麽圈内?」这麽快就有分班上的小圈圈了?

「就是像我们这些喜欢同性的,就叫圈内人啊,难道你刚出柜?」

原来如此,不过他说什麽?我们?不是包含我在内吧?「我不喜欢男的阿。」平头一脸狐疑,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长的像混血儿的男孩子跑来说:「一开始都会比较不敢承认的,就别逼他说出口了吧。」

「对阿,就是这种青涩的爱情最勾人。」挑染的金发、整排的耳洞、轻浮的笑容,好一个台味十足的台客。

「虽然身旁的人都说不在乎,但我还是不敢说,像你们敢这样公开亲昵已经需要极大勇气了。」混血儿说。

「所以你们都是那个圈子的?」

平头与混血儿相继点头,接着把目光转移到还没说话的轻浮男身上,收到我们的眼神旨意他开口:「我不是拉,我喜欢的是女孩子,但我却是腐男哈哈。」他骄傲的神情令人不明白他骄傲的点在哪:「我叫夏闵雨,叫我小夏就好。」轻浮男小夏。

「我叫陈伦。」小平头陈伦。

「我叫伊藤开司,我爸爸是日本人所以是用日本名。」混血儿开司。

每一人都分别说出自己的名子,如果我不说似乎就太不合群了,「我叫莫语威。」

「莫莫阿,以後还请多多指教拉。」陈伦搭上我的肩还露出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

「别擅自帮我取绰号阿…」

好像是要刻意强调他们不在乎我的意见一样,刚刚才和球友聊完的江杏走来:「莫莫这绰号不错耶!我也觉得莫莫顺口。」

「唷主角之一出现拉。」

「什麽主角?」江杏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没事没事。」陈伦乾笑几声:「对了放学我们去吃冰好不好?天气热死了!」

「好阿。」明明才没说过几句话,就可以一起揪团出去,男生的相处模式可真单纯。

「可是我放学有事情耶…」开司呈现一种娇羞姿态,他那模样都让我想让他伸出莲花指拿着方巾呻吟一声了,好妖媚。

「为什麽?扫兴耶,去拉去拉。」陈伦这个不会看脸色的家伙,看他一脸害羞的模样一定是要去约会的吧?

「我今天要和我男朋友出去…」宾果。

「男…男朋友?像是要表现出他的惊讶,嘴张成一个O字型,幸好先前已经得知开司喜欢男生这件事,否则我的惊讶程度可能不会亚於江杏。

「恩…恩阿,很惊讶吗?」开司反而对於江杏这麽惊讶的语气感到奇怪,毕竟在他们心目中江杏也是圈内,而且还是跟我一对。

「不是只是很惊讶你会那麽大方的承认…」江杏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表现不得体,让开司感觉不被尊重。

开司一脸了然,「唉唷!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没什麽不能承认的阿,而且你们的举动让我觉得我也该勇於承认自己的感情了。」

等不及江杏发问,上课铃声响起,陈伦将椅子归回原位,江杏坐到我身旁的位置。

放学後,一夥人照计画好的一同吃冰去,只有开司一人幸福的去约会。

「好好喔,我也想要有男朋友。」陈伦说。

「好好喔,我好想要看他们约会耽美的画面。」夏闵雨说。

「好好喔,我也想去玩。」江杏说。

「我完全不懂你们再想什麽…」我说。

「你不懂啦!男生跟男生两个人紧紧相依的样子,像是一副最美丽作品,不顾一切也要爱你的那种心境,是兄弟也是爱人的关系,一想到就令人血脉喷张雀跃不已阿!」夏闵雨装做自己是连续剧女主角,两手紧握摆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那为什麽你不会喜欢上男生?」

「就像你喜欢看AV你会真的喜欢上里面的女优吗?」

「那只是类似欣赏的感觉吧。」

「那就对了嘛!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说会我该怎麽接下去…」

「会。」

「啊?会什麽?」

「我回答会阿你接下去。」

夏闵雨愣了一下,江杏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两人也接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莫莫你真的很有幽默感耶哈哈哈。」

莫语威乾笑几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下的他是非常认真的。.

『够罗真的够罗冰店』看到这样的招牌,任谁都会觉得这店名实在是太奇特了,刚走进去感觉到的不是冷气呼过,而是那种自然的冰块散发出的那种凉。

「老板,来两碗招牌红豆牛奶冰!」陈伦一进店里就对老板说,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好,两碗招牌马上来!」老板留着短短的小胡子和平头,看起来是个很豪爽的人。

「阿?两碗够吗?我食量很大的耶。」

陈伦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够,绝对够,怕你吃不完而已。」

我们其他三人都对陈伦的自信百般不解,但他都这麽说了也就信吧,最多不够再叫就好了嘛。

一下子两碗红豆牛奶冰就端上桌,「来!你们的红豆牛奶冰。」

「谢老板。」陈伦笑嘻嘻的说。

「不用客气。」

「哇!好大碗喔,这怎麽吃的完阿?」江杏看着前面那做红豆冰山眼睛睁的老大的。

「我就说吧,老板的冰可是全台最大、最好吃的喔!对吧老板?」陈伦说。

「你太夸张了,称不上全台最好吃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拉。」老板听到称赞当然也很高兴。

「我开动了。」江杏拿起汤匙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好吃喔,冰冰凉凉的感觉超爽!」

看着江杏吃的那麽开心,我也吃了一口,冰凉的口感从嘴里化开,带着一些饱满的红豆和奶香,不会过甜却也味道十足,但重点是,和江杏在一起冰彷佛不是重头戏,是他那开心的笑容,会让人不禁嘴角上扬的笑容,好可爱。

「莫莫,你在笑什麽阿?」陈伦说。

「阿?噢没有,这冰太好吃了害我都忍不住笑了。」莫语威乾笑了几声。

「我就说好吃吧,根本就真材实料!」

「对阿超好吃的…」江杏满嘴都还是冰硬是要插句话,冰融化成水从江杏的嘴角溢出,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擦拭,等到我发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江杏已经愣住了。

「痾…流出来了,帮你擦一下。」

「唉唷!虽然知道你们的关系但在我这个黄金单身汉面前公然晒恩爱还真的令人忌妒阿!」

我和江杏两人尴尬的不停咀嚼口中的冰且不停重复相同动做。

我刚刚到底在干麻阿,不会给他卫生纸喔!你这白痴,笨蛋…

「莫莫,吃这麽快小心等等头痛喔。」做在我身旁的夏闵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话说完我才发现,我的头好痛阿ohmygod!!!!

我趴在桌上手摀着头想减轻疼痛,他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他用怜惜的眼神看着伸出他宽大的掌心抚着我的头发,被他这样子担心着真感觉疼痛减轻不少。

「我没事了,谢谢。」

「真是温柔阿。」陈伦说。

「哼。」莫语威故意把双颊用的鼓鼓的,像河豚一样。

「莫莫,你怎麽了?」江杏问。

「你们再捉弄我的话我可想走了喔。」

「别别别,好拉我不说笑了你可别生气喔。」陈伦双手合十对着我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本来想稍稍气一下吓吓他的但看见他这般搞笑的样子令我无法再继续生气了,听见我不争气的笑声後四人一同笑成一团。

「果然是莫莫有气度。」江杏用手拨乱了我的头发这样的举动让脸庞浮生淡淡的粉红,心底升起些微的暖意脸颊笑的都感觉得出酸痛,但看见了江杏盈盈的笑容便觉得就算难受也无法收起嘴角了。

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聊了多少话题,只知若不是老板要休息打烊我们恐怕就这样聊了三天三夜,如此让我们之间升温不少感情,尤其是我和江杏。

再离开前我们互加了对方的号码才说再见,第一次我感觉到分离令人多麽不舍。

「我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家门,习惯性的把鞋子归回鞋柜,正要往楼梯时正巧碰见夹着鲨鱼夹一副标准家庭主妇模样的妈妈。

「怎麽这麽晚回来,你先去洗澡妈妈把东西热了给你吃。」说完她拿出妈妈的架势就要进厨房,我连忙摆手制止「妈,我刚刚吃过了。」

「好吧,确定不会饿?」妈妈总是把我当成饿死鬼似的总怕我吃不饱,不过这也是她唯一想到能为我们付出的。

「对,我吃得很饱。」我回她一个温心的微笑,她点了头便转身看连续剧,我和妈妈相处模式基本上就是:饿了吗?洗澡没?起床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和父母如何多相处。

看着长长的阶梯便感到一阵疲累,我用着彷佛会把地板震裂的力度往上爬,扶手都因我而震动,在快爬到二楼时一个声音掩盖脚步声,从二楼房门传来:「莫语威!你以为你是神明出巡吗?要不帮你敲锣打鼓好了?吵死了!」

啧,不过就是在打电动吗?大概是拿不到首胜所以把气发在我身上吧。

虽然这麽想但还是乖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过房门,哥哥的狮吼功我是无法再承受一次。

「呼。」终於回到自己的地盘了。我踢开拖鞋扑上我柔软的床,亲爱的我今天真是好想你呀。

我抱着棉被撒娇似的往里面钻。

正当睡意拥上,我想抱着明天再洗澡的心态入睡时,床头的电话彷佛是要阻止我「肮脏」的意图,嗡嗡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吵‧死‧了!」我用力抓起手机看是哪个王八蛋在我正要睡觉时打来,没看过的号码,要是是诈骗集团或广告电话我一定把他骂到哭着回家找妈妈!

「哪位?」我没好气的接起。

「是莫莫吗?」

这声音…阿,江杏!

「江杏?你怎麽有我电话?」

「今天你自己给我们的呀,你到家了吗?」

「噢对,到拉,早到了。」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明天见。」所以…他打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有安全到家?搞什麽阿就因为这样吵我睡觉!

我一把掀起被单把人给裹进里头,虽然被他吵醒但也是因为他担心我,就这点来说还是令人开心的,看来我交到不错的朋友呢…

晴空万里,秋高气爽,蓝蓝的天白云飘,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照耀着草地给予牠们需要的能量,真是个适合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但我却撑着头哈着气看着外头热血的青年再看看沉闷的自己,唉,继续探气。

江杏撇了我一眼,随意的说:「怎麽拉?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

我回头摆了个脸色:「你看,外头天气多好阿,多适合出去走走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享受芬多精。」我闭上眼洋装陶醉,假装自己正身处在那美妙的世外桃源。

江杏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挥一挥:「我说阿,是不是这天太热把你晒昏头了?一大清早的就说梦话,好好上课吧你。」

江杏无力的摇摇头,像是在取笑我的异想天开。

就在我还想多说些甚麽来反驳时,老师进来了。

瞬间教室内变的鸦雀无声,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看着窗边探望像是也想出门透透气的样子。

忽然他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他的举动占据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这麽好的天待在教室时在太闷了,我们出去吧!」我用感动的眼神望向班导,老师,您真是天使阿!

「记得带着课本。」这句多余的话让本来欢欣鼓舞的我们心情瞬间荡到谷底。

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不时还吹来阵阵暖风,鸟儿的叫声是我们的音乐,仔细聆听,多麽优美。

我本来以为在外面上课会是如此令人惬意,但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汗珠从我的脸颊滑落,一颗颗的水珠滴下被大地吸收,挥着手当坐扇子想多少消消热气,衣服已经是湿透了的状态甚至透明的能看见皮肤的颜色。

天阿!你根本是恶魔,是恶魔阿!既然要上课就好好的在教室上就好,至少可以吹着冷气看看窗外美景,但你偏偏要让我们晒太阳,热的我想睡也无法睡想念书也念不下去,整人的呀。

「莫莫,你还好吗?」江杏的手勾住我的肩,他的脸有点靠近,感觉他吐出的热气都吹到我脸上来了,我想回他能让他安心的话,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勉强的扯出一点笑容回覆,他见我这样的笑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我看你脸都苍白了,而且你这样笑比哭还难看,别逞强了我带你去保健室休息吧。」说真的是有那麽一点晕,我犹豫了一下点头,我扶着他的手臂想起身时,一阵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莫莫?莫莫!老师,莫莫晕倒了!」感觉的无数的目光扫射我的身影,其中包括担心的陈伦、小夏和开司三人。

「快快快带他去保健室!」老师慌张的说,「还有没有同学不舒服也赶紧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其他同学先跟我回班上吧,江杏语威就麻烦你一下了。」老师往江杏的方向一看,只见江杏已背起我小跑而去。

阿…好舒服,一阵冰凉的感觉从额头扩散到全身,瞬间我感觉身体的不适好了许多。

「莫莫?你醒拉,有没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头还会痛吗?」江杏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看来我忽然晕倒这事是真的吓到他了,我微微倾过头,一个冰凉的物体从我的头顶滑落,原来是冰块。

「你好好躺着别乱动,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江杏像个老妈子似的把冰块放回我的头顶,又是喂我喝水又是帮我调风的,招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我拉住他的手臂:「江杏,我没事了,谢谢你。」我投给他一个微笑,听见我如此他才放心的坐下。

「你怎麽这麽容易晕倒?身体这麽差吗?」他握着我的手臂关心的问。

「我也是第一次中暑晕倒,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餐的关西吧…」惨了,我说错话了。

刚说完没吃早餐他的眉瞬间锁紧,脸上还浮现一蕴怒气。

「你傻吗?你身体没多好还不吃早餐当然会中暑阿!为什麽没吃?家里没准备吗?」低沉的质问中除了气愤还带了点疑惑。

「我妈都睡比较晚所以不会准备,平常都是自己买的只是今天起的比较晚所以没时间买…」因为今天早上洗澡拖到时间了。

我低着头手指绕圈,时不时的观察江杏的神情,他从担心到气愤,从气愤到疑惑,又从疑惑到了现在思考事情的样子,一个人在三分钟内变换了那麽多种情绪也不简单。

我默默拉高被单遮住我的口鼻指流下眼睛好用来看着他的样子,忽地他抬起头刚好对上我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准是没想到我一直这样盯着他看,他假咳一声:「那以後我帮你带早餐吧。」

「阿?!」

他感觉到我的疑惑:「常吃外面对身体不好,况且我想你应该常睡过头,要是又因为这样没吃早餐那就不好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阿?」我们非亲非故不过就是普通朋友,每天带早餐这种事也太奇怪了吧?

「不会阿,反正我早上也都是自己煮,不过就是再多煮一人份而已。」他露出洁白的牙爽朗的笑着:「不过你要陪我买菜喔。」他像个孩子般露出胜利的神情,反正我也没甚麽事就陪他买买菜也没什麽,而且这样每天都有人准备早餐,这样的乐事谁不高兴?

「当然好呀,但我可是很挑食的喔?」我故意挑眉问他,只见他拿出手机开启记事本:「那你讨厌吃甚麽我先记下来,免得煮到你不爱吃的。」我瞪大眼看他,他居然认真了?

我左思右想,我似乎也只有讨厌吃一样东西:「面筋。」

「面筋…」他边说边把面筋两字记录下来,「还有呢?」

「没了。」他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个注音符号,一边喃喃自语:「没了…」接着他愣了一会,「没了?你刚刚不是说很挑食的吗?」

「其实我只是想看你会有什麽反应随便说说的而已…」我确定我看见他的侧脸画下深深的三条黑线,看他一脸抑郁我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过我喜欢吃的东西很多喔,不如今天我跟你一起去逛超市?」

「好吧,不过为了报复你戏弄我,今天要挑我喜欢吃的菜喔!」说着,他缓缓起身,朝我身出了他宽大的手心:「那我们走吧。」他扬起微笑做出邀请的动作,彷佛是王子在邀请公主跳舞般的绅士。

我微微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手紧握住他:「走?走去哪?」

「刚刚不是才说要去超市的吗?」另一只没牵着我的手调皮的蹭一下我的鼻头,眼神中尽是宠溺,我装做没发觉依旧回覆刚刚的话题:「可现在还在上课的吧?」这话一说出口他的笑又张的更大了,甚至发出哈哈哈的笑声,稍微平复後他指了指窗外,我顺着他看去只见到一片金黄色的夕阳,我惊讶的猛然回头却是用力的撞上他坚硬如石的额头,中暑时的晕眩感又再次席来。

我猛力摇头想将这种晕眩甩开脑袋,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发根,轻轻的搓揉一个无意的动作却让人舒服许多。

当我终於能够定神张眼时只见他辛苦的憋笑,憋的脸红到耳根子去了,我想他是想安慰我却又因为想笑而说不出话来吧。

无奈的笑了笑,再次摇头,怎麽在他面前我就总像个傻B呢?

那天中暑後我和江杏一起上超市买菜,两人提着满满两袋漫步回家,我洗菜,他就切菜,他煮菜,我就洗碗,一切都是这麽自然,好像这样本该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而带着我们『校外教学』的老师理所当然的被主任骂到臭头,也因此立下除已向学校禀报并且得到许可,其余一律不准擅自带学生离开教室,的这项规定。

江杏呢,也非常的信守承诺,非但每天准时的将早餐送到我桌上,也记得绝对不会加面筋。

朔日,他放下书包开始从里头拿出零星的文具,导师准时的站上讲台,看了看课表是我最讨厌的数学。

身旁的江杏和我恰恰相反,他似乎非常喜爱数学看他积极的自行翻阅後面的课题就知道。

阳光洒在他认真的侧脸让他的小麦色肌肤闪闪发亮,颇为帅气。

有时候自己也会向往这样超阳光的男生,是男生们眼中的好哥们,女孩们的梦中情人,或许连经过的欧巴桑都会称赞个一两句的那种,和自己根本处於不同阶级。

在男生眼中,我就是个死娘泡,而虽然我有众多女性朋友,却也都只是玩伴没一个知己,而更别说是会将我视为恋爱对象了。

「你在想什麽?」原来在我出神的时候江杏已经看我许久,我看着他桌面那密密麻麻的笔记更感受到我们彼此之间的差异。

「喔,没事。没想到你上课那麽认真,你很喜欢数学?」

「是阿,我喜欢解开复杂习题的感觉。」

「好厉害喔,我只要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没办法了。」

「後面的同学安静点!」可能是我们的音量太大本来专心讲课的老师小声怒吼。

江杏放低音量边看着黑板手上的笔仍不断转动:「其实数学很简单,不管是在复杂的习题也一定有解开的公式,反之人生就复杂多了,真正厉害的是那些可以解决面对人生难题的人。」

「我觉得不管是你说的那种人还是能够了解数学公式的人都是很厉害的,因为你们都有自己的专长拥有能够和他人比较的能力,不像我什麽都不会,总是被我哥嘲笑。」

他愣住,接着撇过头用可以直视我的角度对我说:「别轻易看清自己,你的能耐不是你或任何人可以衡量的。」

「有时也想让自己相信,我的能耐不只如此,也想证明个什麽,让人知道我的价值,但却有些力不从心,可能是我没有真正打从心底的想那麽做,也不知从何做起,所以没有毅力可以支撑我走到最後,容易中途放弃想着无所谓。」说话的同时随时注意着老师的动向,深怕害江杏因为跟我说话而被骂,「但你应该就不同吧?可以坚信自己的目标并且确实往目标迈进,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是家人的骄傲。」

他停下了手中来回转动的笔,透过窗外看着我背後的那片蓝天,「你只是还没找到属於自己的天,还没找到赏识你的人而已。」他的脸上带着一些我无法解读的情绪,自嘲中带着许多无奈。

低头思考自己此时该如何回应,不知为何我能很自然的跟他谈论这些想法,「我不知道你经历过怎麽样的故事。」

「但我能肯定现在的你是值得令人骄傲的。」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露出笑容,反而是陷入更深的阴暗中,彷佛是把自己囚禁,「那只是你没看到令人失望的那部份而已。」失望的部分…那是甚麽?

有一次,他失言了,那天他没来学校,我们几人都纷纷猜测原因,毕竟他是不会随意请假的,尤其是在知道我会等他早餐的情况,手机也是怎麽都打不通,本想去他家找他才发现自己连他家住哪都不知道,原来我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数着天上零散的星星,每一颗都是如此耀眼,但却是用让自己燃烧殆尽这样的方法换来的光彩夺目,明亮的月光投射出我单调的身影,李白的《静夜思》大概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所写的吧。

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第四十九通电话,再看看时间,大概也睡了吧。

将手机放到一旁,我拉起被单好让自己能够躺下仰望雪白的天花板,从开学到现在快半年了,跟班上同学的关西渐入佳境,与陈伦他们也是越来越熟悉,而我一直都是把江杏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我却在他消失时一点联络他的办法也没有,是他把我看得不够重要所以没有告诉我,还是我太自私没有关心到他?明显是後着吧。

铃铃。听见电话声我立马从床上跳起,一把抓起手机但萤幕也暗了下来,一通江杏的未接来电,萤幕上这样显示,我按下回拨监回应我的却是电话小姐冰冷的声音。江杏你到底怎麽了?

再度尝试联络,但电话那头仍旧是语音信箱。

闭上沉重的眼皮,深深的叹息。

「应该睡了吧…」忍不住打给他,却又意识到夜深而後悔了,关机吧看着心烦。

江杏慵懒得靠着墙面,原本稚气的脸蛋增添了一丝妖媚,散发着令人望之怯步的气场。

呼地吐出浓浓的烟雾,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瓶,看着面前喝得烂醉的女人隐忍不住厌恶,我哼的一声冷笑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笑什麽?」她露出凶狠的目光,这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我不回话故意又冷笑一声,这次她的反应更激动,整个人向我扑来压在我身上,她毫不留情的抓住我的领口,周围的空气全沾染了她的酒味,我随手一甩她便被我甩落到地面,半点声也不感吭只用眼神抗议着,我不甘示弱的回瞪,她的气焰瞬间削弱一半,本来直盯我的视线已经恍惚的飘移。

还不够,这样的远远不够!一个声音在我脑海呐喊,手机、笔电、钱、书包…,只要是属於我的,能带的通通带走!看了一眼早已布满灰尘的相框,心底隐隐作痛的感觉渐渐扩散,我抓紧胸口附近的衣服摀住胸口不让这种感觉外露,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我仅有的尊严,离开这里。

一早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班上,看见桌上令人习以为常的早餐,又看见隔壁座位的书包,江杏来了!我兴奋的坐下,看看左边?没人,看看右边?还是没人,奇怪了…

「在找谁阿?」声音悠悠的从後方传来,不由得让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是我左思右盼的江杏。

我站起身张开双臂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狠狠的抱住他:「江杏你终於来了。」

似乎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给吓傻,他僵硬的战在原地任由我对他上下其手,他缓缓回过神眼神聚焦到我身上,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轻笑:「我不过就是一天没来吗?用的着那麽夸张呀?」

听他这麽说好像是我小题大做了,想想也是又不是消失了几天几月,我用的着那麽紧张吗?不过我可不想承认是自己太夸张,於是我装着生气的样子手插腰头抬高,理直气壮的说:「可是你不接电话讯息也不回,也没有任何通知我当然会担心阿,想找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明明你了解我关心我的一切,我却没有做出相等的付出,我觉得我很自私。」一股强烈的罪恶感驱使着我说出心里的话,看着他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让我的心感到万分刺痛,就好像有一千根很细很细的针插在上头。

「你也很自私。」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我没理会继续说着:「因为你害我变成那麽自私的人,你自私的对我好却没有让我好好对你的机会。」我停下好让别他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急切的解释:「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在我身边就已经够好了,我不敢再多奢求什麽。」

一种不一样的心痛一并浮现,这次是心疼而心痛。

原来对他来说,希望人对他好都是在奢求吗?

我走近他,拉起他握拳的手细嫩的掌心上被指甲留下一道道深红的痕迹,如同一尊绝世珍宝被刮伤般我轻轻抚摸凹下的地方,两只手包裹住那炽热如火的手,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可是我很贪心,我想要对你更好。」

「为什麽?」语气中透露出他的惊讶和不可置信,现在的他就像个孩子,想和你要糖却不敢开口,当你突然主动给他时他反而会感到害怕。

我好笑的摸摸他的头像在哄孩子一般,「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

简单的一句话,撼动了江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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