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的父亲番外1
“Brain……Brain。”像实木板的声音在大房子里响起
那是陆兆谦的声音。
是家具里的黑胡桃，天然就带着迷人的精致与优雅。
良姜坐在房间里回应他。
陆兆谦听到了声音，很快，他就出现在了良姜所处的房间门口。
陆兆谦再次喊了他一声：“Brain”。。
门口忽然就有了他黑色的影子，躺在了地上。
因他高大的身形，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以压迫感。所以他的影子仿佛也感染了他强势的习性。
陆兆谦穿着最合身的西装，白色纹理的衬衫，黑色的驳领西装，像是刚从一个正式的商务会议中回来。
仅看他的神情和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这个男人大概是在自己的领域里说一不二的人，不允许别人反驳他，也不接受别人违背他的命令。
他多自负啊！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连余地都不会给别人留。
“Brain，不开心吗？”
陆兆谦说话时，缓慢地走到了他身边。
只是良姜不回答他。
陆兆谦用良姜习惯的节奏，靠近他的身体，贴近他坐下来。
他们的身体互相接触的样子，像榫头和卯眼简单的咬合。
虽然只是简单的咬合，却是万种形态的开始，结构与功能的完美统一。
陆兆谦坐着耐心等了很久，直到良姜终于回答他：
“嗯，不想弹琴给别人听。”
这样，陆兆谦就接受了他今天没有出现在钢琴比赛的原因。
因为他心情不好。
叶蓁和陆兆谦签署了分居协议以后，陆兆谦随协议提出，希望叶蓁可以尽快搬离这里的要求。除了陆兆谦和良姜，谁都不知道他忽然就决定离婚的原因。但他虽然不说，却在行为上将良姜看作是这个房子的第二个主人，没有叶蓁。
叶蓁签协议的时候，带着满腹的屈辱和爱情有一天竟也会消逝的不解。她以前没信过灰姑娘的童话，后来陆兆谦给了她底气，但童话后来有了不幸结局。
叶蓁依然了解这个曾经一起生活过多年的男人，所以她到最后也没有开口提起，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因为这个问题出口就只会有一个答案。
不爱了。
因为爱情结婚的两个人，最后分手的理由也就只会有一个
——没有以前那么爱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结局。
良帆对父母的分居不能算最后知道消息的人。但他依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因此最近出入家门的时候，突然就安静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不再有前些日子跟着老师上声乐课的活泼。
前段日子，他多开心啊！最喜欢的事情获得了父母和兄长的支持，知道了以后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追求梦想，他以为自己有最好的父母和兄长。
但是生活的转折之所以成为转折，就在于它的来到猝不及防。
美少年虽然忧郁的样子值得怜惜，但是良姜这次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罪魁祸首是他，所以他不会故意露出关心弟弟的样子，给予安慰。
良帆也没有过来找他。
良帆想找良姜的时候，想到了哥哥以前也是这样的。
后来还是陆兆谦后来找小儿子单独谈了话。
这之后良帆的情绪就好转了很多。
陆先生在安慰人和欺骗人上面，有着很多优秀商人自动加成的品质。
有一天他突然深情款款的喊了一个女人“宝贝”，那么大概没有哪个人会在听到他那句“宝贝”之后，不心甘情愿地执行他的命令。
刀山火山都要去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了。
良帆情绪变好之后，看着又跟从前一样可爱了。
十几岁的小男生，脸上带着笑的样子，是快要溢出来的单纯。
陆兆谦看着良帆脸上的神情，没有对良姜说，他因为良帆，想到了当良姜还是个孩子时候的样子。
他们毕竟是兄弟，再不相像，偶尔彼此脸上露出一个小表情时还是有相似处的。
这不是陆兆谦刻意就可以忽略掉的事情。
虽然那样太龌龊了。
但陆兆谦爱着良姜的时候，是连带着良姜短暂的一生，仅有的十几年一起爱了的。
他的爱，就算是带着伦理的龌龊，也依然是炙热的，真诚的。
就像亨伯特说：“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没有任何虚假和做作，良姜在陆兆谦心里，就是他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是他的罪恶，也是他的灵魂。
以后就算是最严苛的借贷者要从陆兆谦那里讨回他的利息，都不会缺斤少两。因为陆兆谦，已经给出了全部。
给予会变成一种习惯，爱也是一样的。
而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好父亲，
曾经谁能够想到，以后这个男人会爱上自己的儿子呢？
陆兆谦也想不到。
叶蓁搬出去之后，陆兆谦和良姜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奇异复杂了起来。
他开始犹疑不前，没有刻意不在良姜面前出现。但也没有随着自己的想法，做更多的事情。
因为良姜答应他，会看医生。
陆兆谦就给他放了假，没让他再去公司处理事务。
医生给的回复是一切都好，小陆先生的病情没有反复。
那就是陆兆谦自己的错觉了，既然良姜没有发病，那么他是自己情不自禁地去爱上自己的儿子的。
处理合并案没有犹疑的陆兆谦，对着良姜却总是犹疑。
对别人不留余地的陆兆谦，对上良姜，就在心里给他留了一大块空地。
空地好，空地可以盖房子。平地起高楼。
要给良姜住，就给他盖了一间大房子。
“爸爸为什么不找我？”良姜在他和陆兆谦的即时通讯软件里打出了这句话。像是年纪还小的男孩子在问大人要他的玩具。
以后陆兆谦会感到恐慌，某种时刻，他会以为自己被良姜玩弄于手掌。
良姜的认真和开心，和一个小孩子抢一个玩具的开心多么相似。
抢东西的时候，是付出了真心的。
但很快，陆兆谦会担心自己，会像其他玩具一样，被厌弃之后扔在屋子的箱子里。
那个时候，他担心的将不再是自己会受伤。
而是，良姜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但现在，陆兆谦正在看一份文件，这时电脑像从前一样发出了声音提醒。
“爸爸为什么不找我？”
陆兆谦看着这行话，在位置上呆坐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专心致志，良姜的话更是让他神思不属。
“你在怪我吗？”
一两秒之后，良姜的头像旁，出现了另一句话。
电脑的声音也随之响了第二次。第二次，像是一根木偶戏挂着细线的木棍，拉着陆兆谦的注意力。
陆兆谦握在鼠标上的食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收回了右手，双手放在键盘上，想敲下什么，只是手指头很久都没有落下去。
又等待了半分钟之后，良姜这次发了一段语音。
不多不少，刚好是三十秒的长度。
陆兆谦点开了它。
音响里放出了是洗手间的水龙头下水流的声音。
“哗哗…哗哗”。
良姜没有说话。
陆兆谦却仿佛从这水流声中听见了良姜呼吸的声音。
他在吸气……
他的胸腔在规律地起伏……
他的鼻翼在有频率地张开和恢复。
就像林间清晨，受着阳光照射的胡桃木，身体里藏着漂亮雅致的纹理。
正在呼吸亚寒带大陆的空气。
陆兆谦想起了，良姜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说很少的话。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开始有只加对方账号的通讯号码。
陆兆谦的办公室电脑上常年挂着那个号码，并且为良姜设置了专门的声音提醒。
良姜虽然不开口说话，但是他们可以默契地在电脑上打字聊天。
讲陆兆谦擅长的事情和良姜感兴趣的钢琴。
当良姜终于恢复的那一天，陆兆谦站在门边，看他坐在钢琴前弹莫扎特的sonata。
陆兆谦一直记得，Brain侧过头对自己笑的样子。
那天良姜对他说：
“Daddy，我变好了，我想吃东西。”
那一天起，他就又变成了从前那样的健康样子。
陆兆谦在语音的最后，听到了良姜泼水的声音。传这条消息的人，最后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陆兆谦，拿起了手机，对着另一个的账号说：“我就回来了。”
瞬间，他的声音就变成了语音信息被发了出去。
他发语音的样子像大型犬趴在地上，要把自己的孩子叼在嘴里的那种小心翼翼，如果良姜看得到的话。
正因为前者的体型庞大，后者的身体柔软又幼小，所以才让显得那样的画面感动人心。
但良姜没有回答他。
他是故意的，陆兆谦知道。
他知道陆兆谦心里会为他生起担忧，陆兆谦也知道。
但也没有人逼他，陆兆谦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顺便也和自己的犹疑做了一个短暂的告别。
只因为他光记着要回去安抚他的祖宗，自然而然就忘记了其他的事。
作者的话：
良姜弹的是Sonata No. 16 in C Major for Piano, K. 545: I. Allegro (Instrumental) - instrumental（第十六号C大调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莫扎特第545号作品）演奏者：GlennGould（格连·古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