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夕阳就要沉沉隐没在地平线下，两人薄薄的影子映在柏油路上，有些生疏有些距离。
静了半晌，王雁杰问：「你要回家吗？」
「嗯。」
「一起走吧。」
向晚愣忡片刻，连忙跟上已经抬步往前走的王雁杰。
王雁杰是王安璨的弟弟，小他三岁。由於王安璨小时候患有自闭症，加上父母在外忙於工作，两个孩子照顾不来，因而将王雁杰送至乡下爷爷家住了好些年。
向晚是国小三年级时搬过来的，第一次见到王雁杰是在她的国小毕业典礼。
那是王雁杰搬回社区第一天，被哥哥无端冷落的他，好奇地偷偷跟在王安璨身後，然後独自站在远处，看五人玩闹在一块，而他完全是个外人。
离开前，王雁杰看向晚的那一眼充满不甘、嫉妒还有愤恨，她永远不会忘记。
他们曾经努力让王雁杰融进五人的小圈子，然而弄巧成拙好几次，王雁杰察觉到自己终究没有他们那份长久培养的默契，默默不再追逐在他们身後，选择了其他朋友圈。
明明他才是王安璨的亲弟弟，向晚却从王安灿身上获得了比他更多的关爱。
或许王雁杰被家人送走不是向晚的错，他失去和哥哥相处的三年也和她无关，但每回见到他，她总是觉得愧疚。
向晚低垂着头，目光黏在深黑色的鞋尖上。
傍晚，透过街灯映照在路面上的一对影子，她晓得王雁杰一直不疾不徐跟在身边。
偶尔她思绪放空脚步放慢，他仍配合她的节奏。
他们俩从小有疙瘩，很少交流，不曾单独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向晚心中有点别扭，小小的步伐不自觉加快，想快点回家，结束这段尴尬的路程。
踏上人行道的刹那，她感觉右脚踩上软绵绵的东西，低眸一看，黑色皮鞋踩着一条趴在路边歇息的大狗尾巴。
她惊得立刻抬脚倒退两步，被惹怒的棕色大狗跳起来朝她狂吠。
吓坏的向晚下意识伸手，想抓住身旁的人依赖，可是瞧见那张淡漠的侧脸，她的手最终只是垂在身侧轻轻颤抖。
淡淡扫过那只握成了拳的小手一眼，王雁杰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蹲到激动的大狗面前，轻摸牠的脑袋，让牠平静下来，大狗显然很享受他温柔的抚摸，不时在他手心中蹭一蹭。
「谈恋爱了？」
刚松口气的向晚，又被王雁杰莫名其妙的话砸得晕头转向。
她疑惑了一下，还是答了：「没有。」
男孩的手顿了顿，微微纠结的眉头松开一些。
「那你怎麽一路出神？」王雁杰站起来看着向晚，目光幽深。
向晚拉紧书包背带，声音宛如绷紧的弦，「想事情。」
想一点苓宁姊的事，想更多你的事。
敛下眼盯着男孩熨烫得笔直的制服裤，脑袋上方那道沉静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没有勇气回视。
以前他看她时，眼神充满心事；现在他看她时，眼神没有情绪。
「想什麽？」王雁杰问。
行人号志灯变成跑动的绿色小人，王雁杰迈出长腿走上斑马线，向晚默默跟上。
「想我哥？」王雁杰绕到马路外侧，让向晚走在内边。
见向晚惊讶地瞥他一眼後，依然垂头不语，他又问：「还是赖苓宁？」
「你在瞎猜？」向晚皱眉。
她讨厌别人胡乱猜测自己的心事，无论猜对猜错。
「我没有瞎猜，我哥跟赖苓宁在学校的绯闻不是传很凶吗？」
向晚片刻无语，正当她准备开口否认王安璨和赖苓宁之间的关系时，王雁杰忽然说出一句让她心脏骤停的话。
「但我知道我哥不是和她一对。」
向晚瞬间呼吸一窒。
察觉身旁的人停下脚步落在後头，王雁杰缓慢回身，望进向晚来不及藏起防备的双眸。
只要谈及他们五人的事，她就会变成一头刺蝟，展现出抵御的姿势，所以他才永远是外人。
沉默少顷，他无奈地问：「我说什麽惹到你了吗？」
向晚见两人中间差了大约十步的距离，心生懊恼。
她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