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紧急手术非常顺利,接下来须观察四十八小时,所以,夏珍不敢阖上眼睛睡觉,却禁不住瞌睡虫袭击,在母亲床边瞌瞌碰碰的。
昏暗的病房因为门微微开启而泄了一地暖黄的光,一个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走进来温柔地看着夏珍的睡脸,他拿了一张小毯子披在夏珍的背上,便默默离开了。
福顺接着走进病房,轻声说:「夏珍,我来了,伯母好吗?」夏珍忽然从椅子上惊醒,见到福顺的她安心不少,至少有个家人般的人说说话。
夏珍看着母亲匀称规律的呼吸,慢慢地说:「手术很成功,可是,我还是很不安,医生说接下来要密集观察母亲的情况,母亲半夜醒了一下,但是好像非常累,马上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她摸摸母亲的手,希望可以赶快跟她说说话,那所有的不安一定马上不见。
福顺听完,第一个便想到:「有必要就找全医生帮忙吧!全医生那麽关心你们,你先前昏迷的时候多亏他安慰和鼓励伯母。」她刚刚看见了全医生的温柔,心想如果有全医生在夏珍身旁,一定是很可靠的安慰吧!
夏珍请福顺帮忙看着母亲便走出病房,满脑子都在烦恼手术费的她,开始认真地考虑和全医生商量手术费用的问题,也许医院有提供某些急难救助的管道。
可是,上次全医生邀她一起吃饭,她正在值班中,後来也没有任何联络,这麽突然地跑去找对方商量,感觉有点冒失。
她心中挣扎着走到医院的缴费窗口,拿出手术费用单,正吞吞吐吐地开口询问是不是可以用信用卡分期缴纳的时候,收纳小姐却回答说:「高女士的手术费用已经缴清了喔!」
「请问,您知道是谁缴清费用的吗?」夏珍听到令她意外的答案,原本担心一夜的问题突然解决了,还真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个我也不知道,纪录显示已经结清,包含住院和临时看护费用也预付了。」夏珍第一个想到全医生,除了全医生,这个医院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好的,谢谢您。」夏珍急急忙忙跑到全医生的办公室,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他短暂的休憩。
「全医生,谢谢您,我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和母亲的感谢。」如释重负的夏珍一口气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却发现对方一脸疑惑。
他笑着说:「我只是去探望您母亲,顺便为你搭了一件毯子,用不着对我这麽客气吧?」夏珍愣了一会儿,心想也许对方刻意这麽说,不愿让她有负担?
全时佑继续说:「昨天我刚好休假,您母亲从手术房出来我才听说,你怎麽不在第一时间联络我呢?我应该可以帮上忙。」听完医生的话,夏珍的眼眶泛出泪光,昨夜的恐惧一直深的踩不到底,现在却感觉心底踏实不少。
夏珍隐忍想哭的冲动,下定决心以後要好好回应对方的心意,她压低声音说:「我们已经麻烦您很多了,谢谢您,我应该回去陪妈妈了。」
「夏珍,你如果累了,可以申请临时看护,你的弟弟正在当兵,没人帮你不是吗?」全时佑的一番话使夏珍更肯定暗中帮助自己的就是他。
她哽咽地说:「谢谢您,我明白,打扰您了。」轻轻地阖上门之後,她再也无法忍耐地释放压抑许久的泪水,拥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就好像旅人有了指引方向的星星,他会是她的星星吗?
夏珍深深地吸气又吐气,努力想止住不听话的眼泪,刚好传来护士们闲聊的声音:「你们知道217号房的患者是谁吧?」一名护士兴奋地说。
「听说和投资医院的集团有关系,他很像明星吧?虽然是个花花公子,而且已经有未婚妻了!」说话的护士露出一脸惋惜的模样。
看来比较资深的护士插嘴说:「七楼有护士曾和他交往不是吗?她一直四处张扬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明明就是以前的事情。」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他帮204房的患者缴清术费。那名患者因为是紧急手术,即使没有缴费还是做了手术,今早通知不再催缴,我问了护理长才知道的。」
「所以他们是什麽关系呢?」另一名护士也好奇地问。
关於王晔的种种消息,早在入院当时就在护士之间流传,没有女孩不感到好奇。夏珍低下头从旁走过,深怕那些护士发现她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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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珍盯着217号的房门,发现VIP连门牌都和一般病房不同,患者的身分只有注明姓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这种有力人士,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大叫声。
夏珍轻敲了房门两下便打开,她想一定是发生什麽状况了!眼见房间的装潢摆设一点都不像病房,温馨的小客厅旁才是病床,一个男人裸露着上半身,转头见到夏珍有些惊讶:「是你?」
夏珍别过头不敢看,一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我…您没事吧?」
王昭拿毛巾擦乾身上的水珠,略带慌张的说:「水不知道从哪里一直冒出来!」他抬头看着夏珍又问:「你,怎麽来了?」
「您把衣服穿上了吗?」夏珍一边问,一边转过来,发现眼前的男人非常面熟,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们说的是您,您是上次昏倒的那位先生吧!」
夏珍说话的同时,探头看了浴室:「不就是莲蓬头的水没关好吗?」她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对方却命令似地把毛巾搭在她身上:「那麻烦你了!」
夏珍心里嘀咕:难道连水龙头都不会关吗?但对方是帮助她的人,只好二话不说地把水龙头给关了,正要转身说话的时候,没换鞋的夏珍脚下一滑,以滑垒的姿态扑向站在门口的王昭。
王昭伸手拦腰抱住她,两人四目相对的当下,夏珍想起戴面具的男人的脸,王昭见夏珍出神恍惚的模样,忍不住喊出心中叫唤无数次的名字:「树儿,你不可能忘得了我?」他拥住夏珍不放。
夏珍抗拒地摇摇头,像是想甩开脑中奇怪的画面,原欲挣脱王昭的双手,却被他愈拥愈近:「您弄错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外,後来,您就昏倒了…」
王昭瞪大眼凝视她,满怀爱意又难掩哀伤的眼神落在夏珍的灵魂深处,她感到无限发酵的苦楚充斥在胸口中,彷佛快爆炸了!
难道自己的里面住着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奇怪的男人和脑中一闪而逝的画面,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