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妃關命運 — 第五十二章 興師問罪

正文 妃關命運 — 第五十二章 興師問罪

「辅首领,玄铁已回」

灰衣男子悄悄进入厢房後,立即屈膝半跪谨慎回报着,漠然表情在沉默氛围中也不禁微变。

玄仓幻手拿瓷杯,修长手指执起杯盖缓缓划过茶盏,杯中热茶仍冒着阵阵热气,氢氤缥缈,掩去那挺拔细致的俊美面容,如大海殷蓝的双眸偶有冷光闪掠,但真正让这燃有旺盛炉火的厢房气氛低迷,吸吐间都让人窒碍难受的人正在案前阅信,玄仓幻瞥了眼额间冒下冷汗的下属,该说他们影幻者素质每况愈下了吗??还是该说现在只要某人一个眼神,亦或一个动作都让地狱阎王如坐针毡。

喀!

玄仓幻不甚优雅的放下瓷杯,杯盖碰撞到杯缘发出响亮清脆声,平时肃然如他,明白自己在组织里也不算是亲切的主,在下属眼里,奥鹰爽飒果决的性子远比冷厉严酷的自己好相处,但如今三国各地的影幻者都知道,招惹辅首领,远比死还痛苦。

「让他进来」

醇厚嗓音下达命令,宛如匠师完美刻划的英挺五官扬起,琥珀瞳眸依旧深邃惑人,却已无粼峋波光,如今那双眸底幽如寒潭,流动光芒淡漠冷酷,轻轻一扫,那目光如毒箭扼喉。

「你希望玄铁完成任务?!」

在人进来前,玄仓幻出声问到,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无尽的压迫感,他侧头看向奥鹰,从前的他有两种性子,张扬狂放一直都是他的保护色,但随着那女人出现,这性子竟也融入他骨里,才发现这也是他真性情的一部份,可当那女人一刀落下时,那个桀傲狂妄的奥鹰也随之死亡,现在眼前的他仿如魔狱尊者,瞳眸骤眯,那股厉寒冷戾可谓扎人肺腑。

「他不得不完成任务,要不,他最好有在那女人颠覆天下之前,为百姓陪葬的心里准备」

奥鹰冷冷道尽,低沉而危险的嗓音如万丈深渊吞噬人心,但在说到那女人时,微颤语气泄漏出些微愤恨与哀恸的情绪。

「你就那麽确定凭着那张地图她能够找到巫蛊村?」

玄仓幻不得不承认,若菀烟这女人装得够真藏得够深,天下之间,从未有人可以把他和奥鹰骗到如此,就连自己也曾因清灵秀丽的她而心动,更别说为她奉上真心,与她结发的奥鹰,那一刀带来的痛,都好似每日在他身上剐肉洒盐般,日复一日提醒着他自己是败得如何彻底,而与语枫交易的那一幕,更似将他三魂七魄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找不到的」

一袭鹅黄束腰纱裙的语枫在侍女搀扶下走到门边,略显苍白的娇容与颊边细密汗珠让瘦弱的身躯显得不堪一击,她腼腆一笑,再次开口探询道

「奥鹰大哥,我方便进来吗??」

「嗯」

奥鹰应允,防备与厌恶似有若无的划过眼底。

看着侍女小心翼翼的将语枫搀扶到椅上,玄仓幻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离房内,当木门阖上时,语带玄机的说道

「都过个把月了,怎麽还是不见起色??」

精明眸光上下打量,嘴边浅笑显得诡谲难辨。

语枫愧疚的低下头,两手绞起腕边丝带,不安的说。

「语枫无能,虽按时服药,但大夫也说了语枫内力虚浅,加上若菀烟下手狠断,摆明了不只废了我内力,更要断我经脉无法自行,要是知道若菀烟心地如此歹毒,我就不会答应她与她交易……」

叱!!

玄仓幻不给面子冷声哼斥,这些话都听腻了,不屑目光暗地向奥鹰飘去,他当真那麽相信语枫??

在奥鹰被若菀烟所伤後,语枫告知他俩若菀烟接近奥鹰就是为了取得巫蛊村地图,若菀烟不但要狼黠风对语枫下毒,更以奥鹰安危和腹中胎儿作为要胁,逼着语枫潜入影幻密室偷得巫蛊村地图,否则若菀烟将煽动蓝月与烈赤两国向索洛宣战,要知道蓝月烈赤两国现阶段虽不足畏惧,但有了可让人恢复真气的若菀烟,就等於有了盖世神医,加上腹中孩子为烈焰兽族後嗣,这孩子未来会如何谁谁也说不准,为了奥鹰安危,语枫不得不与她达成交易,都只盼她能放过奥鹰,并守信用拿了这孩子。

这些事语枫在他和奥鹰面前已说过不下百遍,虽说对於语枫指证若菀烟一事感到疑惑不解,然而奥鹰受伤後数日若菀烟就发出讯息给语枫,告诉语枫她取得圣兽血要和语枫会面,於是他们就暗地跟在语枫後头,也目睹了若菀烟和语枫的会面,一切全和语枫所说不谋而合。

可当他静下心来评断之时,仍觉得事有蹊翘,若真如语枫所述若菀烟藏有野心,那为何取得巫蛊村地图後还要处心积虑拿掉这可牵制烈赤的孩子?更在要求狼黠风杀了奥鹰後反过来逃离狼黠风?

语枫语气一虚,那日回来後玄仓幻始终对她冷嘲热讽,她着急的顺着玄仓幻目光看去,发现他那质疑眼神正直勾勾对着奥鹰,立即拔高音调说。

「奥鹰大哥和仓幻当日不也在场吗??你们也知道我只想藉由这交易换给她假的地图,念在奥鹰大哥对她用情至深,只希望她知难而退,可腹中那孩子我由衷希望……」

「够了~~」

一声暴喝扼止了语枫无谓的辩解,奥鹰寒眸骤眯,极富敌意的扫向语枫。

「我当初会跟在你後头看着若菀烟和你交易,不是为了现在听你高谈阔论」

奥鹰起身离开案头,踏着侵略性的步伐来到语枫面前,俯睨着她,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受伤那晚语枫带给他的是如何残忍至极的消息,若菀烟竟是有企图的嫁给他,对於语枫他本就不再信任,然而看到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若菀烟取走了东西,为了堵住语枫的口甚至封阻了语枫内力,接着……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想到这,奥鹰不自觉攥紧拳头,指节处逐渐泛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股戾气竟连玄仓幻都为之愕然。

「我现在只问你,要是巫蛊村被若菀烟找着了你该当如何??」

森冷音调直窜耳间,让奥鹰那张棱线分明的俊脸多了股寒厉和狂霸气势。

语枫定定的回望奥鹰,不论是被先皇逼迫离开皇室、与奥龙剑拔弩张,奥鹰都不曾如此阴郁狂佞,她知道这样的奥鹰只出现在战场上、敌我厮杀之时,因为奥鹰曾对她说过,那是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失去所有的晦暗氛围,他必须封闭自己,不让任何慾念牵动自己思绪……。

但她从未想过,若菀烟那女人离开後竟让奥鹰彻底变得如此,那个潇洒倜傥,总是意随兴至的奥鹰已不复见,这代表了什麽??失去那女人就等於失去所有??

怨妒不甘与愤恨哀痛的情绪在语枫眸底翻腾,但她终究忍住没让自己失去理智,她正了正神色笃定的说

「不,她不可能找到,就算她到达山口,没巫蛊氏後人撤除入山咒她也进不去」

传说千年前一统大陆的王者为巫蛊氏,在巫蛊氏的统治下人民安居乐业,然好景不常,巫蛊氏宗亲骨肉相残,先祖根基毁於一旦,最终三分天下,直系血脉遁世避祸,可历代子孙均继承巫蛊氏遗愿,习得独门内功自成一派,当天命王者再度降世为他所用,助其一统江山。

因此巫蛊村是三国百年来必寻之地,终於五年前被奥鹰与玄仓幻找到概略位置,却始终没能破解入山咒,後因连番胜战,蓝月与烈赤两国臣服,入村之事因此作罢。

「更何况,那是假的,就怕她在寻到之前不是被烈赤国的人抓回去,就是像无头苍蝇在两国境内流窜……」

阴驇目光刷地射来,将语枫得意语气瞬间浇熄,她挫败不甘的闭上嘴,奥鹰到底在想什麽?!她要奥鹰恨若菀烟没错,当奥鹰下令要影幻者追杀若菀烟时,她高兴得不能自己,当她以为可以挽回奥鹰对自己的信任,奥鹰却用生疏淡漠来回应她时,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而现在,她彷佛从奥鹰捉摸难定的脾性中,嗅到了一丝对若菀烟的担忧。

她到底要怎麽做??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从奥鹰心底彻底拔除这女人的影子?!

「对於若菀烟的下场,你倒是设想周到嘛!!真不知道你为了保我,为了索洛,竟也耗费诸多心力」

奥鹰别有所指,失去热度的眸光将语枫欲遮掩的神情刻入眼底。

此时门外传来请唤声

「首领,玄铁已带到」

「嗯」

奥鹰应允,黑衣男子恭敬谨慎地进入厢房,在他屈膝行礼同前,奥鹰劈头就问

「人呢??」

极具威严的问话,奥鹰负手於後目光灼灼,予人无形压迫感,然而转瞬及逝的焦急任谁也无法瞧见。

名唤玄铁的男子吸了口气,似要压下胸口郁闷之气,终於他用着稳当且清晰的声音回道

「属下该死,请辅首领责罚」

玄铁重重地在地上瞌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从青花石板传出沉且闷的喀碰声,而奥鹰下颚仅是微微一抬,锐利目光似可穿墙入壁。

玄铁昂起头,今日任务是他技不如人,早已有受罚的心理准备,他开口说道

「玄铁无能,三名幻侍仅一人生还,且被若菀烟挣脱逃逸,甚至让尔等手下败将带话予辅首领,她说……」

玄铁顿然,他大可不必帮若菀烟带话,等着落下任务失败後责罚即可,毕竟她这些话目无尊上、无礼至极,说了也只会把自己更往死里带,可若菀烟与辅首领关系他也清楚,到底当讲不当讲,一时之间竟无法决择。

「说!!」

奥鹰眉峰一挑,无形压迫感夹带着仅剩耐心逼得玄铁立刻开口。

「她说,孰是孰非自有论断,还请辅首领念及旧情手下留情,若是真要以命相对,她定不会让辅首领好过」

越听奥鹰目光越是晦暗,狂烈怒气在珀色瞳仁中蕴酿成形。

「念及旧情??全天下就数她最没资格这麽说~~」

托她的福,他往後的日子再也不会比现在难过了。

当奥鹰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却是迸出森森寒意。

「她一人就像捏塿蚁一样把你打发回来??嗯??」

「属下该死,若菀烟当时还带着一名男子,她不但护住男子……」想到自己拜下阵的景象,玄铁竟也羞愧得不能自己,当下重重一嗑,额头紧贴冰冷石板说

「还直取二名幻者性命」

「那男子为何人??」

奥鹰眼神骤然转暗,宛如剧烈旋转旋涡令人心慌,他面无表情的朝门口方向看去,在眼中闪过警戒利光时,玄仓幻脸色亦冷,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他竟缓缓起身。

「是与若菀烟一同在牛府受雇的人,但此男子亦是若菀烟月前在城外救回的人」

「当真如此??」

语枫声音倏地响起,语气中的质疑与嘲讽毫不掩饰,然而她并未注意到奥鹰与玄仓幻心神均已不在此。

「被追杀了还有心情招呼旁人,她若菀烟曾几何时善心来着,这其中定有……」

「你这贱女人,当初真该封了你的嘴,挖了你的心眼,丢到粪坑里喂蛆」

砰!!

似从远处传来的空灵声与木门弹开的爆裂声同时交会,接着两道身影划了出去,行动不便的语枫被眼明手快的玄铁推开,当她狼狈跌坐在地上时,三枚银针急速穿过方才背後的屏风。

奥鹰与玄仓幻极有默契的往同一方向奔去,几乎看不到此二人是如何越过层层别院高墙,只知在他俩即将跃出别院时,两道翻腾奔动的无形劲气直逼面门,大有置之死地之气势。

「若.菀.烟」

字字铿锵,犹如长翅般荡在无风静谧的夜幕中,奥鹰与玄仓幻倏然出现於瓦房上,几近溶入黑夜的两双瞳仁紧紧盯着站在不愿处的‵男子′。

「我这姓若的是灭了你祖宗十八代吗??」

清亮隽永嗓音不急不徐传了出去,纤白柔荑紧握成拳垂落在身体两侧,双颊在银月白光照映下透出淡淡嫣红,几缕散落未束青丝随意垂落在颊旁,眸光夹带着清丽傲气与丝丝冷意,若菀烟虽是男装扮束,却是玉容光洁、轻透如玉,连月中嫦娥都为之逊色。

「那姓奥的又是欠了你什麽??」

奥鹰嘲讽回道,纵然是冷眼看着眼前佳人,难以言喻的涩然依旧涌上心头,深幽眸中思绪不明,只有锦袍下攥紧的双手泄漏了他矛盾的情绪,想义无反顾的搂她入怀、想不问缘由的和好如初、想厉声逼问她的意图、想狠绝无情的痛下杀手……但没一样他做得到,而让那俊朗挺拔面容冷意聚凝的,竟是若菀烟兴师问罪的高傲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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