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死你这小王八蛋!你他妈竟敢阴我!你可知我被你害的多惨!」
我癫狂般死死紧掐他咽喉,长久累积下来的怨气一次性地倾泻而出,因为实在事出突然,他尚来不及起身便被我整个人压倒在地,两眼瞪着我是难言的怔愣,明显是还没反应过来。
逮到机会,我握起拳头欲再来一计往他脸上击落,他一惊觉这才挣扎起来:「哪来的疯ㄚ头!你为何打我!还不赶紧住手!」
我忍不住发自内心冷笑出来,「我为何要打你?滚你爷的上回还耍不够?看我这次就先弄死你谅你要怎麽作怪!」
「──疯婆子胡言乱语!」
他一怒,拽着我的头发就是狂扯,我索性也放弃攻击脸部,重心前倾,开始专心一意死掐他脖子,直想着没看到他翘辫子我绝不罢休!
可有项重点我还是忘了,我现在的肉身不过是个十二岁小女娃屁孩而已,要跟个男的打长期抗战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很快的情势逆转,我便趋於下风。
「……女疯子,我仅不过是出言戏弄一二,有必要如此较真来个拼死拼活?就不怕旁人笑话?」他在我耳际轻声低喃,以作提醒。
我两手反转於背已是遭他禁锢,正挣扎着,听此言才惊觉四周已是围了群人,当下不由尴尬腾升,动作也只得缓了下来。
果真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挺爱面子的。
察觉我不敢乱动,他手一放,也不管被我弄得杯盘狼藉的生意摊子,只长吁一口气,对我招招手,平静道:「顾小姐若是真想修仙,就随我去别的地方再聊聊吧。」
原来那算命摊後头还有块帘布,帘布掀开後映入眼前的即是一条羊肠小径,我俩延着小路东拐西弯地走着,这才抵达了个普通老百姓房舍,看来就是这道士宅府无误。
「顾小姐随便坐坐便可。」他话一落,便又步出了屋子。
我挑高了眉,却也依言坐下,默默开始打量起四周。宅子里头摆设十分寻常简单,且一尘不染,也不知这道士可是一人独居於此,不然怎麽左右张顾半晌,竟连个奴婢丫鬟的人影也没见着?
我低头暗自纳闷着,一盏茶却是突然凑到我跟前,来人也不知是什麽时候回来的,手端着两茶杯,等我接过以後也没多言,就这样自个儿走到我对面的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也没急着喝他那一份的,把杯子置於一旁,便是两手交叠,深吸了口气後才郑重询问道:「不知顾小姐为何打人?」
他望着我眼神充盈着不解与探究,嗓音诚恳有礼,「在下实在万分好奇,若是因於在下方才的唐突,那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还请小姐见谅。」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赔罪行礼。
我被他这态度转变搞得手足无措,忙站起身摇头回道:「不用了!这事也是我太过冲动而起的,胆敢冒犯了道长,因由我赔不是才对……」
听我这样言道,他也未多说什麽,仅随手拢了拢身上的大红衣袍,就这样坐回他的椅上,坦然接受我的弯腰赔罪。
行完礼後,我觉得这情形有些微妙,却又说不上来,等坐回椅上,趁着余光空档我开始打量起这古怪道士。
这人跟司命长得非常相似,可还是有几点不同,除了比司命多了些表情之外,他还有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凤眼,生得鲜活灵动,却亦使人心生惧然,忍不住想移开视线。再论,且看那年纪,似乎有些大了点……对司命而言明摆着是不符形象。
天底下有这种自己写文把自己崩坏的作者吗?没有吧!
「……顾小姐可是把在下错认成谁了不成?」
兴许是发觉我神游太虚,他悄然无息地往我身旁位子坐下,一脸认真的看我。
我转过头回望着他,不由皱起眉头,心一横,乾脆一次性梭哈的问:「不知道长可认识周楚为这人?」
周楚为,乃是司命星君大名,除了玉皇老子之外没人敢这样叫他的,不过尤记得有次一名王母的女仙童也不知哪来的胆竟在蟠桃宴上大喊了句楚为哥哥,那娇滴滴的嗲声长唤使全场刹时静默,止住了动作,唯独司命一人彷佛没听到般在那淡定的继续喝他的酒,就在众人原以为这事就这样平息而去了,不料隔天一早仙界周刊『仙人劲报』便爆挂指称某女仙童遭人踹下仙界,散了魂魄流连於人间,成了个整日只会唤别人哥哥的傻姑一枚……
冒着风险,我睁大眼睛,专心地注视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摇摇头,答道:「在下并不认识。」随後又是眸光一亮,似是想到什麽,他整张脸突然逼近於我,彷佛急欲求证似的,连珠询问道:「怎麽,那人该不会是顾小姐相好?顾小姐可是把我误认成他?原来我与他长得很相像吗?这样顾小姐还能心无旁骛的修仙吗?」
我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忙闪身後退。
他勾勾唇,弯头打量起我,凤眸熠熠闪烁,笑得是人畜无害。
这人绝对有问题!
谙於在仙界就见过许多腹黑类型人物,我心中多少也有个底。碰到这种角色,你绝对不能表现小白兔害羞傻萌样,又或者外表镇定泰然却还是被对方捕捉一丝马脚的绝对弱势样。
如果别人是装逼高手,你就要成为装逼高高手。
於是乎,在这当下,我弯起唇角,也对着他笑,跟他比谁无辜。
我下颔微低,恭敬笑道:「是我唐突了,不该胡乱问道长问题的,只不过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知道太多,对道长并没有什麽好处,只是想在此请问道长,据闻道长料事如神,相信耍人一言不过是玩笑话尔尔,不知道长究竟为……」
「──啊啊,行了,够了,」他忽然在我面前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是一脸嫌弃道:「若真不想说那就罢了,劝顾小姐嘴皮子还是省点用,是从哪学来这麽多八股官腔?虚情假意,连点情感也无,果真恶心死人。」
忍耐到达临界,我拉下脸,沉声问:「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跟你聊聊嘛,」他神情轻松悠然,目光悄悄瞄向我紧握的拳头,眯起眼,笑意是越发浓烈,「嘿!顾小姐又想揍人啦?」看我咬紧牙关,他竟还翘起脚,手抵在大腿,拄着下巴仰头自顾自地道:「话又说回来,顾小姐的脾气应当不是在顾家养成的吧?依我对顾家的了解,十二年前是一个样,十二年後还是那个样,所以说这是天生傲气罗?古怪呀,真古怪呀……」
他身子左摆右晃,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过如今顾小姐也不能再称为顾小姐了,敏敏那种无趣名字你约莫也不会想让人称呼的,」话及此,他突然侧过身整个人近距离注视起我,面无表情地,嗓音连半点起伏也无:「你其实根本是仙界的人吧,碗母儿。」
如果说这家伙刚才的举动是让我怒火中烧,那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地是叫人不寒而栗,一双几近黝黑深不见底的双眸彷佛可以洞悉一切,令人心里不由害怕,只想仓皇而逃。
这个人不可能是司命,司命没有这样诡谲的气质,此人周身彷佛有股难以抑制的吊诡煞气,潜含着巨大危险,伺机待动。
浑身俨然无法动弹,背脊已是窜出一把冷汗。
他静默不语,就这样凝视我一会儿,忽然闭上眼,抿嘴笑了起来,周围肃杀气息渐淡,他柔着声,睁开眼後即是静静地道:「茶都凉了,先喝了吧。」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话说出口我才发现嗓子已是沙哑,略带颤声,难掩激动,「难不成你也是仙界的人?你可知司命为何要陷害我?难不成你认识我?」
他也不急着回答我,只是淡然劝道:「先喝口茶吧,」看我不理他,他便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一副随意的样子,很是故意道:「那我就来学学你几句吧,是在下唐突了,不该胡乱问你问题的,只不过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麽好处,只是想在此请问……」
没等他说完,我迅速拿起杯盏一饮而尽,却忽略他瞳底闪过的精光。
茶水顺畅地通过喉咙口,我却不由顿住,本家东西从手中滑落,却是无暇顾及。
脑袋放空成一片空白,我方才究竟是喝了什麽?
喉头一阵恶心疙瘩,腹里传来的是强烈作呕感,我两手痛苦地挠着咽喉,心中直问那又酸又涩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儿!!!!
「唉呀,果然啊,又失败了,」此时造孽者却是凉在一旁,单手支颐极为专注地盯着我,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边说边点头评论道:「怎麽连泡个茶水都失败了咧,明明顺序都对啊,怎麽还是不能喝啊?」
竭尽所能把该呕得都呕出来了,我大口喘气,恶狠狠地死瞪着那疯子,就见他再度笑眯了眼,语调分外愉悦道:「你别担心,这茶难喝归难喝,可鉴於我俩好歹也算是初次见面,自然不会毒死你的。」
话锋一转,他又道:「只不过,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想修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耶,红衣大叔出现了!他真的不是司命,不过会是个贯穿七世的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