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熙一见眼前被青焰尊称为「先生」的男人,虎背熊腰,豹头彪面,鹰鼻鲸口,龙额鱼眼,脸上大把虯髯,一袭朱红官服,头顶乌纱帽,一手持剑,一手掐着面目狰狞的恶鬼,一只娇小的红蝙蝠在他的身边飞旋着。袁明熙立刻随青焰跪地。
「啊…...我袁明熙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几次撒撒谎,说我有女友之类的,还求大人别杀了我。」白天浚看相公倒地猛磕头,也跟着跪下安慰他,外表是这麽温柔,内心却狂笑袁明熙好傻好天真。
那男人捧腹大笑,手里的恶鬼早就被掐的不醒「鬼」事。他丢下恶鬼踩在脚下,拉起青焰的手臂说:「好弟弟,说什麽先生哩?我不过早你些年而已。」就算男人如此和颜悦色,袁明熙还是被眼前那位骨瘦如柴又牛眼的鬼,吓得倒退几步。
青焰起身後还是拱手作揖,转头对袁明熙叹气:「别给我丢脸了。这位是我的恩人和夫子,驱魔真君,锺馗。」
听到是鼎鼎大名的锺馗,袁明熙更是僵在那儿不敢大意。白天浚凑上去询问,只见他泪眼婆娑,语带哽咽的说:「小时候,爸爸喜欢带我去庙会。会有道士打扮成锺馗的模样,手持宝剑挥舞。可是我看过他本人,一次能砍下数十只恶鬼,红蝙蝠绕过一户户人家寻妖怪,只见蓝天被奇形怪状的鬼怪掩埋,大家说那只是乌云密布,还笑我担小。我一个人躲在家里祈祷上天别让我再看到锺馗。」
「不过你不是恶鬼呀!你是善良的判官,而且还要拯救世界不是吗?」白天浚捏捏袁明熙发红的鼻子微笑,袁明熙勉强挤出颤抖的笑容回应。忽然红蝙蝠停在袁明熙的肩上,用鼻子嗅嗅,好像发现什麽宝贝似的,咧嘴微笑的叫,锺馗这时挑起眉跨步走来,见袁明熙头低的快贴上地面,他只好向白天浚搭话。
「这不是当年的都天卷祟白蛇大将吗?唉…...那官位可真令人称羡,结果让你再回来修行,我和青焰万万没想到呀!」
「甭提了,我不後悔放弃神职。不然我就不会与相公相识了。」
听白天浚温柔的嗓音说着自己,袁明熙终於肯抬起头,咬紧牙关还是迸出些字。
「锺馗大人,久仰大名了。」
◎
锺馗赏识袁明熙。
不管是当初袁天罡时的事蹟,还是近期他不管天庭体制,依然揪出假冒的西门庆,还发现可能案情不单纯。锺馗一面喝酒,一面听袁明熙说起小时候对他的印象。拍手叫好的说出「要是他还有个妹妹,一定嫁给袁明熙」。这话听在袁明熙耳里喜孜孜的,可是他莫名感受到比八寒地狱还冷冽的气息——娘子的嫉妒。
白天浚真是不懂,明明相公在诉说自己有多害怕锺馗,锺馗听得可欢喜哩!恐怕全地狱的官员最喜欢的称赞就是「恐惧」吧?
锺馗也大概介绍了自己。毕竟身为现代人的袁明熙也鲜少听过他的故事,只记得他是捉鬼的。锺馗,前世是位士子,才华横溢,妙笔生花,就是长相......青焰好不客气的说,其貌不扬。有天,他在准备赴京赶考时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他虽然会得榜首,然而会大祸临头。锺馗认为人只要行端坐正,怎麽会大祸降临?便平常心的去考试。
当主考官韩愈见其文章,惊叹不已的说:「奇才,奇才,这文章字字珠玑,堪继李太白、杜子美之後!」於是将锺馗点为第一名。但是天子可没这麽想了。
「我朝取士,全在身言书判,此等丑陋之人,如何点为金科状元?」
韩愈急忙解释跪地奏道:「人之优劣,全不在貌,圣主岂不闻晏子三尺而为齐相,周昌口吃而能辅汉,孔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万望陛下三思。」
就在天子感到为难时,宰相卢杞见缝插针,忙跪奏道:「金榜状元须内外兼修,今科考生三百人之众,岂少其人?何不另选一个?」
锺馗听了怒发冲冠,便骂道:「如此昏官在朝,岂不误国?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说罢,自刎而死。
来到了地府,在十殿阎罗和酆都大帝的讨论之下,才获准进入地府,官名为驱魔真君。
「相公你误会锺馗大人了,他是铁汉柔情的男子汉呢!」白天浚拍拍袁明熙的头,见他嘟起嘴低头,看来是没事了,不过突然袁明熙跳进白天浚的怀里,指着锺馗的脚下喊:「鬼......鬼在哀号。」
从门外听见的目莲抢先一步,用葫芦收服那只鬼,浅浅的笑:「失礼了,每次都被你们带去地狱折磨,总得给我几只鬼,超渡他们到更好的世界吧!」
青焰对锺馗发起牢骚呢喃着:「地狱老妈的功力可不容小觑。」
「青焰?你有疑虑的话,不妨也一起听听经文?」目莲眯眼微笑让袁明熙更是畏惧,在场所有人都发起疙瘩,听年轻官员爆料,谁敢在目莲上课说法时睡着,那人就要去地狱巡回念经,念错一个字,就免费尝试什麽是上刀山下油锅。就连锺馗大人也为此努力背诵四十二章经。
袁明熙这才明白,要在地狱分辨黑脸和白脸,面善心恶,面恶心善,是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