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雪倒是没有骂过黎米樱一句。听尹沫薇和韩语甜为杜小雪打抱不平、拼命咒诅她的话语，比听杜小雪自己开口骂更难受。
「黎米樱的身边，听起来......有很多男生对她好。」杜小雪一句听似无心的话，立刻引起两人的热烈反响。
「老实说，她太常躲在男生身後了。」
「就是阿，男生看她长的小只，大概是激起保护欲了吧。」
结果这抱怨一开始，似乎就开启了某种开关，停不下来──
「她翘课就翘课嘛，每次都弄得很惹人注目。」尹沫薇说。
「就是，课都不上，自己回家在那边拚好成绩，装什麽不用读书的资优生。」韩语甜忿忿不平。
她们都知道，黎米樱其实有点过动，坐不住学校八节课这麽久。加上她那万能妈妈的职业，要能腾出空找女儿吃点心，其实不容易。
黎米樱不像表面上这麽无所谓，并非不在意妈妈整天不在家。
她们都知道。
只是有时候，心中的不满会蒙蔽一切善良的视线。
「你们很讨厌米樱吗？」
「不会到很讨厌，毕竟当了朋友这麽久。」尹沫薇翻白眼，「假如她有把我们当朋友的话。」
「只是看不惯，觉得她有点自以为是。」
「对！」尹沫薇激动地喊，「虽然说不上为什麽，但总觉得有点鄙视我们的感觉。」
「比如上次考数学小考的时候──」
上课中打响，杜小雪笑道：「嘛，不要不开心了，看看可爱的我！怎麽样，心情好点不！」
尹沫薇大笑，「走开啦，自恋加三级。」
「竟然被尹沫薇传染自恋，小雪我为你默哀。」
「才没有！」
三人打闹加快脚步回教室，没有注意到除了在厕所隔间里的黎米樱，还有一个在饮水机前站了一整节下课的某人。
一些人边排队等着要装水，几个人拿着水壶打打闹闹，不久後才发现那个帅气背影的人未免装水装太久了。
确定那是水壶不是水桶吗？
可是没有人敢问他「你好了没」，因为他全身散发着寒气。
这所学校厕所的隔音，并没有很好。
女厕那三人的交谈声，他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
那家伙......活该。言子烨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结果一迈开脚步，和某个刚走出女厕的身影撞个正着。
「......喂，不是吧......你......一直在里面？」言子烨看着黎米樱，她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
「喂，厘米。」一股不安的感觉直逼言子烨，她步伐平稳的往楼梯走去。
长发依旧垂落在脸颊边，看不到表情。
「黎米樱！」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她微微抬头，小巧的鹅蛋脸正对着他。
为什麽听到那种话之後......言子烨松手，她潇洒的转身走下楼梯。
为什麽......
在微笑啊？
那一瞬间言子烨差点脱口问。
──你是谁？
你知道你刚那模样，要是刚吃完番茄or火龙果就真他马像女鬼！老子寿命都给你吓掉十年了！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句话很多时候都是通用的。
笑容，也可能是哭泣的预告。
✿
「厘米！」
「沫薇......」黎米樱一路翘课翘到了底，刚好遇到任课老师，被说教了一番，毕竟国三近在眼前了，也不好放任一个学生这样撒野。
老师的训话，左耳进右耳出，黎米樱茫然的回到班上，尹沫薇就这麽蹦了出来。
大家都走光的教室里，韩语甜、尹沫薇还有杜小雪还在。
「一起回家吧！」沫薇把她的书包扔给她，「你真的很慢欸。」
「阿......」黎米樱别开视线，「我们今天有约吗？」
「有，看看你，又忘了。」尹沫薇冷冷的说。
「抱歉......」
「开玩笑的啦！」尹沫薇吐舌，黎米樱错愕的看着她，「虽然最近你忘了好几次，但这次是真的没约。」
「喔......」黎米樱很错愕，真的很错愕。她不明白为什麽她们在私底下这麽评论她，却在面对面时这麽和蔼可亲。
她们跟以往没什麽不一样。
这是最让她感到恐惧的。
因为这样她就分不清，什麽时候开始是假的，什麽时候是真的。
「那个......」黎米樱开口：「你们有话要跟我说吗？」
她也瞥到杜小雪的表情稍微改变了一点，但韩语甜还有尹沫薇只是疑惑的眨眨眼。
「你在说什麽阿？走啦走啦，我们去买期末考考完後出去玩要穿的衣服。」
「尹沫薇可是要跟邱旭杰第一次约会！得打扮的好看一点！」杜小雪兴奋的说，尹沫薇别开微红的脸。
「期末......」黎米樱眨眨眼，「我记得这学期最後一天正好邱旭杰的生日，对吧？」
「对阿，你还记得喔。」韩语甜无心的说，但黎米樱却狠狠一怔，以为她话中有话。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连我和寒天的生日都忘了吧。」
「沫薇、语甜，我记得你们之前约好说，团体中每个人的生日都要一起庆祝呢。」杜小雪提起。
「咦？你怎麽知道？」韩语甜问。
「恰好有听到你们在讨论，听到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们呢，因为我的生日在寒假，所以从来没有和朋友一起庆祝过。」
「这有什麽大不了，」尹沫薇勾住她的肩膀，「我们寒假一定会超──早就杀到你家去，狂按你家的门铃，到时你可不能有怨言喔！」
杜小雪笑得灿烂，韩语甜也跟着抱上去，黎米樱艰难的勾起嘴角，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怎麽样。
「而且阿，」尹沫薇背对着黎米樱说，「我们团体之前的约定呀......在黎米樱上次生日时就已经失约了。」
「咦？」黎米樱轻轻抬起头，「阿......」上次生日，她和简炳烊去约会了，为了报答他在篮球比赛的时候帮了她免於被椅子砸到的困境。
「之後陈以奕也淡出了我们的团体了嘛，基本上，已经都是过去的约定了。」韩语甜在提及陈以弈的名字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麽情绪，但尹沫薇还有杜小雪还是默契的一起给她大力拥抱。
「你们要走了没阿？」邱旭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和言子烨倚着门在那里等着，言子烨瞥了她一眼。
「邱旭杰，」杜小雪看着邱旭杰皱眉，「我说你阿......」
「干、干嘛？」
「看看你旁边，人家言子烨倚着门多帅，拍个照就能直接放型男杂志上了，你倚着墙怎麽就像个瘸腿的智障阿？」
「杜小雪你给我滚过来！」邱旭杰吼着要抓人，杜小雪从容不迫的抓过尹沫薇挡在身前，邱旭杰的脸瞬间一红，进退两难。
黎米樱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现在邀她加入这个团体是想干嘛？
「阿对了，」韩语甜不知何时已经幽幽的飘到了她的身後，「尹沫薇和邱旭杰在交往，两人却没什麽进展。这次期末考完一定要好好帮他们一把喔！」
「嗯。」黎米樱笑着回应，韩语甜看着她，跟着恬淡一笑。
「虽然说你烦恼你自己的恋爱应该就已经够烦够呛的了，不过助沫薇一臂之力，不算为难你吧？」
她的脸快要皱在一起了，变成没揉好的饼皮。
「......当然不为难。」
这种好像在询问外人的语气。
──「尹沫薇和邱旭杰在交往。」
这个迟来的告知。
虽然她是最没资格哭的人......
「但我还是好想哭。」她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