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愚人节在校外轰轰烈烈的表现，引起周遭民众讨论。隔天早自习时间，东方础和傅远耀立刻被广播到教官室，接受主任教官亲自关心。
主任教官是个中年男子，身高不高，但气势依旧威严，「你们两个不是都是排球队的吗？平时感情也还不错，好端端的怎麽会在街上打起来？」
「是愚人节玩笑。」东方础面无表情的回答。
「玩笑？你知不知道有民众打电话来投诉，请洛武高中加强对学生的管理！这是破坏校誉的行为，是可以记过的！」他的声音宏亮，眼睛盯着东方础，「尤其是你，东方础，你的名字被打在跑马灯还有红榜上，你怎麽会卷入这种事？这是给学校蒙羞啊！」
东方础垂着头，没有回答。是学校自己拿着他的名字和分数当招生广告四处宣扬的，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的意愿，这时候怎麽能拿这件事来说嘴？
「傅远耀，不要嘻皮笑脸的，给我立正站好！」主任教官深吸一口气，凶巴巴的眼神轮转到傅远耀身上，「有人说，是你单方面殴打东方础，东方础完全没有还手。」
「教官，那是愚人节玩笑嘛，我们串通好的。」傅远耀笑道。
「串通好？东方础就这样随便给你打吗？」他瞪着傅远耀，「为了什麽事吵架？」
「没有吵架，所有台词都是为愚人节设计的。」他笑道。
「哦？我倒听说有说到某个女同学的名字。」教官挑起眉，「三年三班的于沐芽，她今天是迟到还是请假？为什麽不来学校？是不是心虚了？」
东方础握紧拳。这件事绝对不能牵连到于沐芽，他抬头盯着教官，「于沐芽今天请病假，我跟她是邻居所以才拿她的名字来开玩笑的，她什麽都不知道，以为是真的，还哭了。」
「对，沐芽什麽都不知道。」傅远耀连忙附和。「一切真的只是开玩笑。」
「愚人节玩笑这样开的吗？你不要以为可以保送大学就这样随便乱来！这个玩笑太过火了！升学压力太大疯了吗？为什麽要开这种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对，升学压力太大了。」东方础不亢不卑的回答，「现在我们可以回去念书了吗？」
教官板着脸，「你们两个下礼拜一都交一篇五百字的悔过书过来！」他看向东方础，「身为我们学校的活招牌，你们好自为之，这次的事情就先压下来，没有下次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教官室，东方础叫住傅远耀，「对不起。」
傅远耀回过头，表情没有在教官室的轻松自若，反而冷冰冰的，没有平常的开朗。「不用道歉，我是不会接受的。」他顿了顿，「要不是阿泰说配合你说是愚人节玩笑才不会牵扯到沐芽，我宁愿被记大过也不想跟你站在一起。」语毕，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础站在原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後走到教官室旁的公共电话前，投入自己口袋里应急用的十元硬币，拨通于沐芽的手机号码。学校不允许使用手机等电子设备，幸好他把几组重要的号码都背下来了。于沐芽今天怎麽会突然没来？
电话接通，东方础道：「沐芽——」
他被挂电话了，这是东方础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于沐芽挂电话。
听到是东方础的声音，沐芽就立刻挂电话了。她不敢见他，连跟他说话都害怕。她握着手机，走进段敏的病房内，看到一如既往翻阅腿上书籍的她，她安心很多。
敏敏真的一点都没变，永远是她的靠山，她坚实的後盾。
段敏转头看着满脸憔悴的沐芽，皱起眉，「你怎麽没去上课？」
沐芽慢慢走向段敏，慢慢坐下，慢慢的勾起嘴角，开口道：「我搞砸了。」
「发生什麽事了？」段敏把一张印有诗句的书签放进书页中，合起书本。
「我……」沐芽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我被小础讨厌了。」
段敏疑惑的偏了头，「怎麽说？」
沐芽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的把东方础跟傅远耀口角的经过告诉段敏。「敏敏，我是不是很没用？小础说他很受不了我……我该怎麽办才好？」
「先别哭，我们好好把事情厘清。」段敏面色凝重，拍了拍沐芽的手，「东方础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吵架的类型呀……之前是不是还有发生什麽事？」
「他误会我跟别人在一起，以为我只顾着谈恋爱，没有在念书……」沐芽吸了吸鼻子，握紧双拳，「我虽然……脑里从来没有停止想过小础，但是也有振作起来准备指考……我不像他说的……」她克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可是……我又觉得小础好像没有说错。从头到尾他就不是自愿帮我的，如果爸爸没有多管闲事去拜托他，他才不会理我。」
段敏静静的看着沐芽，沉默良久，淡淡问了一句：「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沐芽摇头，「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什麽都吃不下，也睡不着，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我不敢看到小础，甚至连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好可怕……」她扭着自己手指，「小础他……觉得我很麻烦，所以不要我了。可是……我认真念书，想上顶大的目标就是跟他一起呀！如果他讨厌我的话，我是不是不要一直烦他，滚得远远的比较好？但如果这样的话，我认真念书的理由是什麽？我连学校都不想去了……反正……」她摀住自己的脸，「什麽都没有意义了。」
「于沐芽，你给我振作一点！」段敏板起脸，「看着我，告诉我，难道你的人生只为了东方础过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吗？打起精神面对，你认真念书准备指考是为了你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个我们约定好的未来，东方础怎麽样都没关系。」
沐芽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段敏，「敏敏……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烦？」
「要觉得烦早就觉得烦了，怎麽会拖到现在？」段敏拍拍她的肩膀，「东方础一定也是这样。如果真的很在意他说的话，就做出改变给他看呀。」
沐芽点点头，「那……我这段日子先不要找他，直到可以拿着指考成绩证明我也是有在努力的为止。」可是……她还要把目标放在「跟小础同一所大学」吗？
如果是要为自己而活，未来不再依赖小础，是不是整个人生蓝图都要更动呢？总觉得，只要依附在小础的未来上，她的未来就安稳如山。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跟小础在一起……她真的好天真。
「听我说，你的世界不只有东方础，不要把自己的视野局限在这麽小的地方，懂吗？」段敏望向窗外，呐呐：「明明可以走那麽远，就别一直停留在原地，或是亦步亦趋的跟随别人脚步了。」
「敏敏，我能抱你吗？」沐芽突然开口。
段敏勾起一笑，张开双臂，让沐芽扑入自己怀中。
「幸好你还在……至少我还有你……」沐芽呐呐。
「傻瓜，这句话是我的台词。」段敏用纤瘦的手抱住沐芽，「可是……」
「可是什麽？」
「我……」段敏摇头，不继续说下去。「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我……」
「敏敏？」
「好了，你快回去准备上学吧！就算不去上学也得自己好好念书，不许想着东方础。」段敏放开沐芽，对她笑了笑。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手紧紧抓着被单，而後松开，她吁出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沐芽，「你相信我吗？」
沐芽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
「那……」段敏别过头，「没事，我只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