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告诉她，在安排了校刊专访之後，萧敏蓁对我做的那些事。她看起来很自责，「对不起！是我把你给卷进来的……我知道了！我会请俐婕去跟她说，再不行就让我爸去跟她父母亲讲。」
「话说回来，你跟她究竟是怎麽认识的？你们不同班，你也不是校刊社的人。」
她苦笑了一下，「我们一年级同班！分类组之後才拆开。」所以曾经是班对喽？「但是我们在学校里几乎不牵手，我原本以为这是她的体贴；我爸并不知道我喜欢女生。」最後一句，语调显得特别轻。
「後来才发现她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有个男朋友！」她的神情清楚道出遭到背叛时的苦痛，「她说交男友只是敷衍朋友跟其他同学的藉口；但这样的说法我不接受。」
她喜欢女生，却又刻意交了个男朋友来掩饰？也难怪每次放话都是私下过来。「这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
「对！我怎麽可能接受一个劈腿的女生？而且还同时跟男女一起交往……想到就恶心！」
「所以你们交往这件事很少人知道。」
「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大多都在校刊社；怎麽了？」
「刚刚离开学校的时候，校工无意间提到去年也有个女生被人欺负，好像说什麽被拉去厕所，被一堆人围着剪掉头发，还说女生嫉妒起来真可怕……你知道那是谁吗？」
语筑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知道！她叫潘慧婷，转学前跟我同班……
「也曾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听她叙述她与潘慧婷之间的友谊时，我总有种历史重演的感觉。
对，很像是我跟语筑现在的状况；或许只剩下有无暧昧关系这层差异罢了。
而……我彷佛从这当中理出一点端倪；她跟谁走得近，在她背後的萧敏蓁就会出手毁掉这一层关系。
「你们就只是朋友而已？」
「你以为我喜欢她？」语筑活像听见了什麽笑话，「不！我又不是看到漂亮女生就会扑上去！」
「我只是问问。」我不禁皱眉，「那为什麽萧敏蓁要欺负她？她既不是转学生也不像是人缘不好的样子。」
相反的，依语筑的说法，潘慧婷几乎是自然组的榜首，又有她这个在校内很有知名度的朋友当作依靠，为什麽还会被当成目标？
难道就因为她跟语筑要好？为何其他人没受到这种对待？
谈到潘慧婷，语筑一脸苍白，活像受到很大的打击似的。「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语筑的态度不对劲？感觉另有隐情。「你……有跟萧敏蓁谈过这件事吗？」
「刚开始还只停留在恶作剧阶段时有，但後来在事情完全爆发开来……老实说，直到上次拍照为止，我都没再跟敏蓁有直接的联系。」她掩面，「天啊！宁……会不会真的是我害慧婷变成这样的？」
「什麽意思？」
她润了润唇，欲言又止，直到她爸走出来，中断我们的谈话。「语筑！等一下要出门喽。」
「哦！」她回头，「我要去补习了。」
不知不觉也讲了半小时，天色都已经暗了。
「对了！文黛昕今天在学校又被整了，东西跟课本弄得满地都是，我去音乐班找她的时候她还在收拾。」一讲到黛昕，我胸口顿时一紧！「我有跟我爸妈谈过，他们说会再观察一阵子，我妈很积极在物色家教老师！我想她是把你的话听进去了。」
他们打算积极的保护黛昕当然好……每当想起莫彤瞪着黛昕，一副巴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样子，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可是，她在家里难道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吗？
「那你们的管家……」我语带保留。
「哦！她向文黛昕道过歉了，也知道她有自闭症相关的问题，我想不会有问题的，阿姨很需要这份工作。」语筑的语气太过轻松，听起来让我有些不愉快。「况且，黛昕不是还有你这个救星吗？」
一想到昨晚的事，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真害羞！「她真正该依赖的不只是我，还有你这个表姊吧！
「语筑。」我敛起笑容，「你要向我保证黛昕在家是安全的，好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没问题的。」她说得自信，我却觉得她只是在安抚我。「真的不能再聊了，我要准备出门，晚点再说！」
没问题……吗？
我折回家，可是心跳迟迟无法平息下来；妈说要带我出去吃，我边换衣服边思考着刚刚语筑叙述她与潘慧婷之间的事。
潘慧婷怎麽样都不像是容易被欺负的人；我没与她相处过，但通常功课好跟人缘好意味着不会被霸凌找上门，除非单纯只是成绩好，那反而有被同学孤立的可能。
『嫉妒起来比男的还可怕！』
依萧敏蓁神经质的程度，假如语筑跟潘慧婷够亲近，或许还真有可能惹祸上身，但语筑直白的说她对潘慧婷没那种意思，所以跟我的情况不同……
「宁！好了吗？」
我回神，赶紧套上裤子！「哦！快好了！」
搭上车，妈可能是不甘心，又提起爸跟他的新欢的事，我听着，同时打开跟黛昕的聊天视窗。
『你今天在学校还好吗？』昨天晚上太开心，都忘了再关心一下她右手手指的割伤；她没包紮了，一个星期，小割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
「……他还有脸在我面前讲外面的女人多好又多好！哼，娶回家就是黄脸婆……也不想想看他公司刚创时缺资金，我爸投资他，都是卖我的面子……」
「妈。」趁着等待黛昕的讯息，我打断她，「你曾经，嫉妒过爸的外遇对象吗？」
妈一顿，转过头来，回答的表情显得很坦然。「有啊！你没看到她昨天过来打扮得花枝招展，模特儿耶！」她的笑容里尽是不屑。
我也有过嫉妒的对象，但那是之前认识的女孩所真正喜欢的人，是个老师。漂亮又聪明，还很善解人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什麽报复的念头？例如毁了她之类的。」
「有啊！你没听到我从没喊过那女人的名字，都叫她狐狸精！」妈说着笑了，「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离我这麽远，我动不到她的啊；宁啊，干嘛问这个？」
「没有啦！」我笑笑的，莫名想起校工感叹的模样。「只是有人说女生嫉妒起来比男生还恐怖；我在想这句话的可信度而已。」
「要看人啦，只是，女生之间比较多小心结是真的；有时候表面上跟你很好，背後却一直讲你坏话或是嫉妒你的成就之类的，这种事很常见。」
嫉妒你的成就？包括成绩之类的……
「就像你不是说黛昕琴弹得很好？」我跟妈讲过斗琴的事。「她这麽安静，又不懂得怎麽跟别人相处，在班上的处境一定很尴尬吧？」
「嗯！听说之後校外比赛，她被推派为韵明的钢琴双主奏……」咦！手机响了，是黛昕！
「哇！那很棒耶，有机会的话你是不是要到现场去挺一下女朋友呀？」妈一脸揶揄，我们也到餐厅了，看到路边有空位就停。
「你真的很爱亏我耶！」不知道妈晓不晓得我们昨天晚上……哎！不管，先回讯息再说。
进入餐厅坐定位，妈说要去洗个手，我盯着视窗回话。她简短的回两个字『还好』，一眼就知道很可疑。
『别瞒我，你姊把事情跟我说了。』
『真的没关系』，她回得很快。
我抿嘴，『语筑说，你阿姨在问家教老师的事。』可以的话，我想推荐高老师给她，一方面是老师教得好，另一方面则是她见多识广，观察很入微，如果是她去教黛昕，或许还能看出一些我看不到的细节。
黛昕身上还有问题没有解决；那句「抵债」我依旧耿耿於怀。
『我不要』，她的反应比之前更强烈？『我想上学』。
『可是你在学校会被欺负。』我讯息才送出去，她又回我。
『阿姨跟姊姊不在家会很危险我要上学』。她很少一次传这麽长的句子给我！
『黛昕，那个管家阿姨还会打你吗？』
『不会』，咦？不会？所以她说的危险指得是其他人……
跟黛昕传讯这麽久以来，我几乎没看见她提起家长会长，我想他一定有问题，可是，他对黛昕究竟做了什麽？难道跟那个保险业务员做了一样的事吗？
话说回来，我也该去连络他了。从陆妈妈那里拿到的联络方式，我要查清楚文家究竟对这两姊妹保了哪些项目。但愿那个男人会愿意吐实，说不定我还能藉此得知更多他对黛昕做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事。
『可是她会带我去小房间』，什麽？小房间……现在还会？『我不要去』。
『小房间究竟在哪里？』
『我找过了进不去』。
我望着这条讯息，而妈已经折回来了，「在跟黛昕聊天？你选好要点什麽了吗？」她笑问，打开菜单。
『阿姨跟姊姊不知道』。不知道「小房间」吗？语筑确实是不知情，但就连她妈妈也不知道？
什麽地方啊？我想得头都要破了……那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宁宁？」我抬眼，而妈瞬间僵住了，她指着一旁微笑等待的服务人员，说：「你要吃什麽？你脸色很难看耶，怎麽了？」
我盖住萤幕，翻开菜单选了一个最前面的选项。「泡菜海鲜乌龙面！不要套餐。」
等到服务人员远去，妈又很着急地问了，「是跟黛昕有关的事吗？」
我点头，「她一直说家里有个奇怪的小房间，可是又说不知道在哪里，连她阿姨跟语筑都不知道。」我应该已经很接近问题核心了，很接近了……
她想去学校，可是音乐班的那些人还会继续欺负她；在家自学确实可以避免霸凌问题……
但万一这反而让她受更重的伤害呢？
我建议他们请家教，到底是在害她，还是帮她？
我握住手机，『那个小房间在一楼、二楼，还是三楼？』我有种很强很强的预感，事到如今，只有赶快找到那个地方，才可能避免掉伤害……
「啊！」发出声音的是妈，「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家的地下室？」
「地、地下室？」对……对啊！我怎麽没有想到她们家应该也有地下室！毕竟我们是同一个社区，房子的设计大致上是一样的！
黛昕传讯过来了，而这也等於印证了妈的猜测，『一楼』。
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快速的点着萤幕，转到语筑的视窗。
『我可能知道小房间是什麽了。』我送出，紧接着再打下一串讯息。『语筑，可以请你去看一下你们家的地下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