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语馡，咏洋有跟你提过我吗？我是他的发明人，谭博士。」
我们一坐下来，那老者便和蔼地问。
我看着那老者，有些紧张，手按紧了腿，肩不自觉地耸起。
「嗯嗯。」我点点头，面对眼前的谭博士，我本该问清关於咏洋学长的事情，但就怕听到答案，话还没说出口，我的嘴已经不自觉的闭紧，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小小察觉了我的异状，她看了我眼，自在的对谭博士开了口。「谭博士，咏洋学长失忆了吗？他是不是不记得语馡了？」
谭博士早就料到我们会这麽问的样子，他笑了笑，喝了口茶。「看你们这麽紧张，那我的这个实验真的是成功了？」
「实验？」我对於他口里吐出的陌生字眼很是不解，困惑抬眼。「什麽实验？」
谭博士拆开桌上的海苔包装，吃了片海苔，还顺手抽了两包随手包给我和小小，不疾不徐地解释。「既然咏洋是设计来测试机器人能否变成真人的实验品，那人类是否可以对他产生情感，肯定是这实验中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实验品…环节…」听着他不带感情的解释这些，失神似的，我喃喃。
见我如此，谭博士又吃了片海苔，海苔咀嚼声在空气中清脆作响，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海苔咀嚼的声音如此恼人。
而嚼着海苔的谭博士这会才终於想通似的，他拍了下额头。「不明白？瞧我，都忘了你们不是学理工的，我让咏洋念的是经济系？我这样解释你们当然不懂了？首先，机器要与人类产生情感的前提…」
「谭博士，这不是重点啦…」小小尴尬地打断他，又担心的瞧了瞧我。「我们真的在乎咏洋学长，不管他是人类也好，机器人也罢，尤其是语馡…谭博士，请你告诉我，他什麽时候可以回复正常回到学校？」
「回复正常？」谭博士和蔼的笑笑，他终於吃下了手里最後的一片海苔。「咏洋一直都很正常，他的运作没问题，只是他的设计有问题，所以这阵子我都关起门来，打算把它好好地改一改。」
说着，谭博士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跟着他卷起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这会，他和蔼的目光热情满溢的对上了我。
「语馡，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做些实验，你是第一个对咏洋产生爱情感觉的人类，到时我会需要你帮忙做一些测试，比如你看到咏洋时的脑波检测、心律检测，还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此际，我听着他说着这些，脑里的思绪像是断了线似的，在我来得及整理以前，我已经开了口，还是连我自己都没听过的冰冷嗓音。
「谭博士，咏洋学长在你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对不对…」我喃喃，口里说出的是连我自己都觉得逻辑矛盾的话。
我在问什麽问题呢？从我刚认识咏洋学长就知道，他本来就不是个人，他是个机器人啊…
果不其然，或许在我身旁的两个人都发现了我问题的矛盾，小小先开口，她安抚似地拍拍我的背。「咏洋学长是机器人这件事，我也觉得很难过，可是语馡，我觉得咏洋学长对待你的时候，都是很真诚的。」
谭博士则是更加尴尬，面对我听完小小一说就盈满眼眶的泪水，他尴尬抓脸，脸上还沾上了没擦乾净的海苔渣。「语馡，依我当时设计的程式，咏洋应该一认识你、准备追求你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他是机器人了？」
见我沉默，像是没看过女孩子眼泪似的，他着急又问。「还是他这小子没有乖乖照办？那等我检查程式时，这部分我会好好检查…」
「不用了。」我打断他，低着头，想也没想的就起身。「你只要告诉我，现在的咏洋学长，即使回复记忆，他也没有办法爱上我对吗？谭博士，你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
谭博士看着我，他老迈的眼里有一丝怜悯，想要掩饰这件事似的，他轻咳了两声。「语馡啊，他只是个实验品啊…虽然我也很想，但是目前我们的技术恐怕还不到，甚至我把它的系统重新调整过後，他能不能回复记忆，我都没有把握，可是你知道吗？语馡，你爱上他这件事，已经是我们技术上的一个重大…」
没有听他解释的心力，我又打断他。「那我可以来看他吗？每天来看他。」
「语馡…」小小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此刻的神情，她的语气再也自在不起来了。「就算你这样，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啊…」
对上小小的视线，我轻轻开口。「不管是程式设计也好，或是他真的想这麽对我也罢，他以前总是那麽努力地想陪在我身旁…」
「我不想这样抛下他，至少，现在不想。」我喃喃，带着我最後的期望看向谭博士。
谭博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小，还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上的海苔包，最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通电话出去，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术语，跟着，他才再度看向我开口，声音十分严肃。
「语馡，虽然你这麽做，对咏洋来说是个很好的刺激，更是一个很棒的实验测试，让我很兴奋，但我必须告诉你，我真的没有把握咏洋可以回复记忆…」说着，他迟疑地看了我眼。「你真的要这麽做吗？跟可能永远不会想起你的咏洋相处下去？」
我看着他，又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小小，在那短暂的空档间，我想起咏洋学长的笑脸。
跟着，我点点头，转瞬把那短暂的犹豫抛诸脑後。「嗯，我想要天天来找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这般说，见着他们诧异的神色，我笑笑，安慰他们似的。「而且，谭博士，你也没有把握他真的不会想起我，不是吗？」
我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