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尚未全明,周瑜卧倒在榻上,小乔侍寝在旁。
周瑜撑着因为长期箭伤而痛苦不堪的身躯想要坐起身来,却没有办法施力。
身旁的小乔熟睡着,周瑜说话试着想要唤醒她,叫她快点逃跑,却毫无作用。
「赵夫人……不,掌门大人。」周瑜听得门外声音,冷冷地说道。
「周大都督。」
「这是什麽东西?」
「天刀门的迷魂香。」门被轻轻推启,走进一名白裳女子,脚步空灵却又毫无武功,正是荀练,周瑜缓缓地转头去看,只见荀练浑身带伤,大小不一的伤口染红了白色的女衫,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
「我的人全部被你给迷昏了?」
「是,真是很抱歉。」荀练很难得地对周瑜恭敬称呼。
「我妻子也是?那为什麽我没事?」
「你是天刀门的门生,天刀门门生儿时练功不是都要吃一种强身补气的药丸吗?那便是迷魂香的解药了。」荀练笑笑,「以往是在人群中,为了辨识天刀门门生的身分而拿来使用的,已经有数十年没使用过了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你是来取我体内蚀心蛊的解药吗?」
「是,真是很抱歉。」荀练充满歉意地说了第二遍。
周瑜翻身下榻,身上的箭伤疼痛入骨,苦着声音道:「所以你们主公要离开江东了吗?现在动手?」
「差不多。」荀练将双手背在背後,淡淡说道:「我是他们计画中脱节的一环,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
「如果是要取蚀心蛊,将我带到不会在我妻子身上溅上我的鲜血的地方。」周瑜深情款款地回头看了小乔沉沉的睡脸,却移不开视线。
「好。」荀练的声音这时候突然笑了,笑得像荀彧那样子不入眼眸,「但是真的很抱歉,你恐怕得自己走路,我此时无法帮你施针解痛,因为你的意志力太过惊人,那日你身体甫受箭伤,还可以昂然挺立在千军万马之前替江东军提振士气,之後就算箭伤反覆发作,你还是可以在宴会上谈笑风生,我怕替你施了针解了痛,你会用最後的力气杀了我。」
「这些话我该当作赞美吗?」周瑜问道。
「是,是赞美。纵是你的妻子正在熟睡着,然而因为迷魂香的缘故,多少还是会有点印象。周公瑾是江东心胸最宽大、最坚强的男人。」荀练微笑。
「哪及得上你家相公,掌门大人。」两人这时竟然相互恭维起来。
「论辈分而言,他是你师弟喔。」荀练微笑,比了一个噤声手势。
周瑜看着荀练的嘴唇,读着荀练的唇语:『我家相公很痛苦,他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坏事,就是趁乱混在曹军里开弓朝周都督射了一支箭。』
周瑜看了只觉得心脏一疼,冷汗直冒,冷笑道:「为了心爱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变成蠢驴呢,他会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的。」
「我想我也会。」荀练跟着周瑜缓缓地踏出房门的时候,站在周瑜身边,整座周府的人已经全数被迷昏,「我从第一次奉着子龙的父亲,也就是我师父之命毒杀人之後,就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我这双救人的医者之手,背叛了我的医者师父。周都督,如果你要问我为什麽亲手来了结你,那就是因为我是子龙的妻子,他的内疚,我要一起背负。
还有你们江东派出了蓉公主,我不知道子龙能不能活下来,若是他活不下来,这解药也没什麽作用,到时候两边各多出了两个寡妇,也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