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再相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XXX先生，跟您确认一下检查部位是右脚没错吧？」
检查室外的放射科人员拿着检验单、重复确认患者资料，有条不紊地执行医院的标准流程。
「对。」被叫到名字的年轻患者回答。
然後是数秒钟几不可查的沈默。
双方的。
如果将这瞬间放在人生最後一刻上演，此刻的他们眼前、脑中必定是闪过生前一幕幕的跑马灯，记载着两人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
美好的、丰富的，愉快的、悲伤的。
曾经的。
「请问我可以陪着进去吗？」推着轮椅的青年问道，脸上难掩担忧之情。
「应该是不需要，很快就结束了。」他回答：「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扶他到里面的那张床上躺着。」指了指放射检查室内的小床。
「好。」接着熟练地固定住轮椅、搀扶起因脚伤不便行动的男子，挪动至检查室内。
「⋯⋯车祸吗？」在後方看着他们、并准备於必要之际出手协助的他沈默了片刻後依旧忍不住问出。通常年轻人断手断脚的出现在这里，十成中有九成多半都是此一原因。
短短一个问句似乎打开了青年的话匣子，霹哩啪拉开始抱怨前因後果，差点没连肇事对方的祖宗八代一起骂进去，直到躺在检验床上的人开口阻止才停住。
「那就麻烦你了，医生。」青年在指示下离开密闭空间内。
他来不及解释自己并不是医生，只是小小的检验师。
但算了，多说无益，且他们日後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就像现在的他与他，比陌生人还陌生。
替对方摆好检验姿势後退至另一个隔间，声音透过麦克风广播传过来。
「请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现在要替你拍摄了。」
一秒结束。
意味着曾经熟悉的两人走向分离的道路，从此再无瓜葛。
检查室厚重的门打开後在外头等待的青年马上走进来，「这样就可以了吗？」比他想得快很多。
「是的。」他答道，「接下来请到登记柜台拿回证件，再回到诊间，医生会跟你们说明接下来的事项。」
「好，谢谢你喔。」青年如释重负地笑道。
「⋯⋯下次骑车小心点。」他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祝早日康复。」很制式化的问候。
「听到没！叫你骑慢一点都不听。」青年趁机训了一下。
「谢谢。」他答道，抬起头看了检验师一眼。
眼神中有着什麽东西流窜着，似乎只有当事者的两人才知道。
而他们明白一切都过去了，即便曾经有过再深刻难忘的共同回忆、於那个大家都还嫌青涩不谙世事的年代。
没有对方的「後来」会是如何的样貌，当初的他们预想不到；「现在」的他们则过着各自的、没有对方存在的生活。
错过的已错过，该珍惜的是眼前的现在。
他们在失败的经验里不断学习。
再碰面的後来中，唯剩感激着彼此曾於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然後各自朝着幸福前进。
※
【写在之後】
无论是什麽事情，我相信它们发生总有其存在的道理。
也许当下的我们无法参透，但总有一天会恍然大悟。
此篇献给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