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次我們,花開不散(正文完) — 【第九章】05再見後,還能再見嗎?

正文 這次我們,花開不散(正文完) — 【第九章】05再見後,還能再見嗎?

「你回来啦?黄总呢?」回到林檎咖啡,马雅苹手上挥着一个大的米黄色信封,「他的大仑国小剑道队校友友谊赛邀请卡来啦。」

「不晓得,我有事先回来了。」我很心虚,不敢直视马雅苹,深怕心思敏锐的她,猫眼一扫,就察觉我干了亏心事。

我打算直接上楼,马雅苹拦住我,「是说,这剑道比赛,黄总一定会去,你也得去。」

「为什麽?」

「你好好看他打剑道,问问其他校友,他打的方法和蓝子谒的像不像。」

我一愣,「这种事,没什麽好确认了,雅苹姐。」

我一步步地上楼——

像又怎麽样?一切都该讲究科学根据,黄金格不可能是蓝子谒,就算他吻得如此像蓝子谒,就算他什麽都像蓝子谒,这绝对是巧合。

说不定⋯⋯两人青少年时一起看了什麽电影或奇怪的爱情动作片,而学习了该怎麽吻女生的技巧⋯⋯

黄金格从前胖归胖,身边女友可是一个换过一个,没有断层,深谙吻技也是正常的⋯⋯

搞不好,正是阅历丰富的黄金格,教第一次谈恋爱的蓝子谒该怎麽接吻⋯⋯

他们是怎麽教?看影片?黄金格亲自示范?不对不对不对!

我用力摇摇头,不能再想下去,包包一扔就直直奔进浴室里,将莲蓬头水量开到最大,哗啦哗啦的水声打湿我全身,我的脑子也逐渐清醒。

这场实习不能搞砸,这不仅是我拿到交换生资格的关键,更是蓝子谒的平生大志。

现在我不专业地搞砸了,就得专业地重建黄总对我的信任。

水花溅上我的嘴唇,我伸出手指抹去,但手指碰触嘴唇的瞬间,我忍不住想起黄金格的胡渣,想起他手指抹去我泪水。

他的胡渣微微刺人但不显疼痛,倒是直直扎入心底,让人胸口发痛。

「啊——!」我抱头大叫一声,这黄金格是色鬼吧!实习生中暑头脑发昏吻了他是一回事,身为实习机构负责人、总裁、黄总的他,干麻回吻,还吻那麽深那麽久啊?超级不专业!

我待在浴室好久好久,再下去,这个月水费爆表的话,不知道马雅苹会不会跟我收钱,於是我拖着沈重的步子走出浴室。

这时,手机传来阵阵声响,打破尴尬的寂静,我看了来电显示,是白苡茵。

我按下接听键,我心里暗暗呐喊,这时如果白苡茵打来跟我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就完蛋了。

「玉清小姑!」急促的声音传来,「事情大条了!我刚收到你哥一封超级长的Email,就赶快打电话通知你!」

我稍微把手机拿远一点,以免耳膜成受不了她高频的声音而破掉,「什麽事?」

我心里也暗暗担心,这麽急,该不会是哥在巴黎遇到什麽事吧?

「头条新闻啊!我问过你哥,他说,整个巴黎留学圈,没有人听过盛子译这位留学生,除非他不是用这个名字走跳江湖。」

「怎麽可能?我哥那麽自闭,说不定是他认识的人太少。」我很难想像,我那沈默寡言的哥哥到处打探寻人的样子。

「怎麽不可能,和我这个话痨在一起,你哥早就转性了!」她顿了顿,继续连珠炮般地报导这头条新闻。

「巴黎的留学生圈子很紧密,就算没看过那个人,也一定会听过他名字,驻法国台湾文化中心和驻法国台北代表处常常办活动,主事者也掌握了所有留学生的人脉,更何况是同样是学餐饮的,不可能连听都没听过。结论就是,留学生中根本没有盛子译这个人,连符合描述的人都没有!」

我呆站在原地,盛子译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麽要说谎?他谎称学厨艺,究竟是为什麽?

「喂喂,玉清小姑,有在听吗?」

我回神,「有。」

「倒是有位留学生的日本室友,在你哥打探时加入对话,说他听过这个名字。日本室友学戏剧的,他说以前在伦敦国际表演艺术学校待过,有位台湾留学生就是叫这个名字,这位日本室友老家在四国是经营祖传两百年的乌龙面店,他还教盛子译如何熬高汤煮面。」

白苡茵以高语速批哩啪拉交待这一切原委,「日本室友有盛子译的合照,传给你看一下。」

我愣愣地点开照片,的确,照片里有一位浓眉大眼日本年轻男子,另一个年轻男人搭着日本男子的肩,这年轻男子有一双单眼皮的细长眼睛,白净的脸庞,毫无疑问,是盛子译没错。

照片里的盛子译,仍然肖似蓝子谒,但神情大大不同——盛子译薄唇紧抿,看来防卫心很重,唇角没挂着笑,看来并不忧郁,而是⋯⋯城府有点深。

原来他有戏剧背景,难怪能够将蓝子谒推眼镜、灿烂明朗笑容的模样,模仿得那麽惟妙惟肖⋯⋯

「好了,我要准备和你哥视讯罗,有问题再跟我说,掰~」白苡茵的声音打断我,她的嗓音里充满甜蜜,雀跃和期待。

我放下手机,在梳妆台前重新上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皮肤还算白,但因为太常熬夜,而有微微的黑眼圈,最近更因为跟着黄金格到处考察,晒太多太阳,而有点肤色不均。

这是真实的我自己,而盛子译,他没化妆,却以更厚更遮瑕的伪装面对我。

我喜欢看着他的脸,却不留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一直想不透,现在我总算明白。

不是因为他的内在不像蓝子谒,而是这个人,根本不让人看见他真实的模样。

忧郁不得志的他,肖似蓝子谒的他,恐怕都不是真正的他。

在车内对我大小声的人,喜欢血腥玛丽这道调酒的人,暴烈吮吻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盛子译。

镜子里,我的眼泪流下来,缓缓滑过脸颊,是悲伤也是庆幸。

盛子译戴着假面接近我,一定有什麽令人难过的原因,恐怕也和蓝家的家庭纠葛有关。

我也庆幸自己没爱上盛子译——这不能归功於我是个冷静理性的女人,而是因为,在盛子译的假面被白苡茵揭露之前,即使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的直觉、感觉,就已经暗示我,盛子译不是蓝子谒,更不是蓝子谒的替代品。

重新着装化妆後,我下定决心,先处理好感情的问题。

前天盛子译用力吻我,今天我又主动吻黄金格,我觉得自己男女关系太乱了,我来大仑,是实习还是谈恋爱啊?

我硬着头皮走下楼,好在,林檎咖啡里,只有马雅苹、马老师和几位大婶大叔正在享用咖啡,没见到黄金格,於是,我轻巧地溜出林檎咖啡。

*****

译站小食里,难得坐满一半以上的客席。

我踏进店里,看见盛子译端上一个木制托盘,交给一位女客。

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客,一头漆黑长发、埃及艳后浏海,全套黑色裤装,手腕上一只金色镂空蛇形手镯,蛇身上镶着蓝紫色的水钻,身旁的椅子放着一卡名牌皮革编织包,一双单眼皮媚眼如钩,整个人好冶艳但没有风尘味,这女客不只吸引男人目光,我也忍不住将视线停驻在她的脸庞,只要是女性,一定会提防这样的美女接近自己的男人。

我觉得这女客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是哪个亲戚的喜宴?这麽美丽的女子,看过一定有印象。

而我看到女客与盛子译这一幕,并不觉得刺心,我想,这就是我不喜欢盛子译的最好证据。

女客看着盛子译魅惑一笑,「看来盛老板不只办事有条理,手艺也相当好。」

盛子译这天没戴眼镜,他看着女客的神情,志得意满,完全不像先前郁郁不得志的模样,「谢谢赵特助。」

他撤回托盘,才看到我,「玉清,你来啦。」盛子译微微一愣,淡定一笑,而後,微微皱起眉头。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仅仅牵动少许面部肌肉,盛子译就能将自信笑脸瞬间切换为阴郁忧容,像是换一副面具一样轻松随意。

看来,他真的是有戏剧底子⋯⋯

我冷静下来,点了餐,以极慢的速度吃饭,直到客人散去,那位赵特助才踩着三寸高跟鞋离去。

我发誓,当赵特助离去时,她和盛子译互相交换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玉清,你来找我,是想好要怎麽回答我了吗?」盛子译走向我。

「对不起,我想早一点来找你,但你店休了两天,Line又已读不回。」

「用对不起开头⋯⋯玉清,你拒绝了我吗?」

他一手上下撑开右眼眼皮,右手食指拇指迅速取下抛弃式隐形眼镜,扔进垃圾桶,继续处理左眼的隐形眼镜,而後打开收银机旁的抽屉,翻出一副金属框眼镜,像戴面具一样,架上鼻梁。

「即使,我长得这麽像蓝子谒,你也拒绝得了?」

我勇敢直视他的脸,「再怎麽像,你也不是蓝子谒。」

盛子译冷冷一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对吧?」

我点点头,却不明白他要说什麽。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咦?」

「我在蓝子谒的灵堂上见过你。」

「怎麽会⋯⋯?」

盛子译的笑容更加凄冷,「说真的,我好讨厌蓝子谒,我讨厌他从小占尽祖父母的宠爱,讨厌他考试运动样样厉害,讨厌自己长得和他这麽像,讨厌我必须在大仑长大,讨厌我自己明明比他大一岁,他偏偏是大房长孙。」

我瞪大眼睛,盛子译继续,「但是,我听到消息,还是好心回来蓝子谒的灵堂,但你没看到我,对吧!」

我点点头。

「我一踏进灵堂,马雅苹那婊子,就把我拖出去,不准我参加,她怕我这张山寨蓝子谒的脸,蓝子谒妈妈看到会崩溃。山寨个屁!明明我比较早出生,是谁山寨谁?搞什麽啊!」

盛子译的声量越来越大,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原来,这因为陈年恩怨而扭曲的脸,才是盛子译真正的样子。

「但我看到你了,看到狗蛋那死胖子带着你进场,马雅苹把我赶走後,我又跑回来偷看,看到蓝子谒他妈抱着你痛哭,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蓝子谒的女朋友,我很嫉妒,他怎麽能交到这麽漂亮且一看就很聪明的女朋友,你完全是我的理想型,你知道吗?」

我觉得手心发冷,盛子译的表情,冷得让人有点害怕。

他直直看着我,「所以,当你第一次来到我的店里,我就想,即使要假扮我最讨厌的蓝子谒也没关系,我很想得到你。」

盛子译歛起笑容,「你拒绝我,是因为真的不喜欢我,还是你已经喜欢上黄金格?」

我哑口无言,盛子译继续逼问,「你真的喜欢黄金格?」

我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吐出我的想法,「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只是没赢过蓝子谒,想赢他一次而已。」

盛子译发出冷笑,「呵,你真的很聪明。所以,现在你选择站到我的对立面了吗?」

我转头回来,迎向他的视线,「什麽意思?我听不懂。」

「玉清,我劝你早点放弃蓝楼这个实习地点,另外去找一个吧,你很可能拿不到好的实习成绩。」

「为什麽要我放弃蓝楼?蓝楼会怎麽样?」

盛子译不直接回答,他眼神一凛,下了逐客令——

「不好意思,午休时间已到,小店要打烊了,欢迎您再度光临。」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然而,当天傍晚,译站小食并没有再开店。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译站小食的铁卷门一直都没再拉开,但我心里有股预感,这个再见,不是真正的再见,盛子译迟早会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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