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确打算做些……很肮脏的事……但我逃开了……好不容易……」开始回想事发经过後，舒妤倩的心理状态异常脆弱，不只无法完整陈述，连声音都小得像自言自语：「只是，没能阻止後续的一连串错误……我很抱歉……要是我当时没赴约，这些都不会发生……造成工作室这麽大的影响，我愿意负起赔偿责任，如果要我辞职──」
「辞你个头，」湛路遥没好气……他都没开口了，她反而自己要求离开，这是什麽道理？「知道造成影响就给我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你再提辞职试试看……」
虽然湛路遥嘴上凶巴巴的，这些话却像一股暖流注入舒妤倩心里。
她感受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变化，和湛路遥沉默相对了几分钟。
不同的是，沉默中的湛路遥脑子仍飞快运转……到底该怎麽做，才能在不伤害马力影像、也不伤害舒妤倩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看过舒妤倩方才的无助，他发誓再也不会逼她说出事实，只要她不想。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从她的反应看来，似乎也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不愿二次伤害她。
「报导对马力影像造成的影响多大目前还未可知，只能再观察。後续处理我会看着办，有需要你帮忙的话会告诉你……」最後他试图很帅气地扛起全部责任，但瞬间意识到事情有多棘手、忍不住又烦躁了：「你也别老是绷着脸……发生这麽大的事你倒是流两滴眼泪啊你……唉算了算了，你回去工作吧……」
舒妤倩被湛路遥念得糊里糊涂，摸摸眼角，已经没有半点想哭的感觉，只好耸耸肩、离开会议室。不过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或许当人们发现不需要独自面对那些糟糕透顶的事时，感觉都是踏实的吧。
舒妤倩离开後，湛路遥留在会议室里继续苦思解决方式。
按目前报导在网路上的讨论热度来看，装死肯定不是一个好方法。更何况依照过往经验，可能在他们做出任何说明前，刘宇威那个向来很相信丈夫的妻子就又会出来哭诉些什麽、以博取大众同情了。
若放任消息延烧，情况恐怕只会越来越不利。
他无意识地翻开手机通讯录，画面停在湛世钧的名字上。
以老爸的财力和影响力看来，暂时替他压下消息、灭灭火，应该不是件难事。
难的是，他要怎麽说服湛世钧这麽做？面对这种事，他的冷漠老爸会有什麽反应，他完全能够想像的到……
「为了一个蠢女人惹的蠢事，要我动用关系去压消息？疯了吗？」他想他大概会这麽说。
当然，『蠢女人』这个形容词只是湛路遥按照他老爸可能会有的逻辑、推测出来的用语，并不表示他也觉得舒妤倩很蠢……反倒是难得看她露出一次破绽，他觉得有点开心。
因为这样才更像个人啊……他在内心呐喊。不过如果她的哭和笑能更符合正常人该有的频率，他应该会更高兴。
收起手机，湛路遥认份了……老爸这条路，怎麽看都是不可能。
舒妤倩一回到工作岗位，立刻将五味杂陈的心情收拾乾净，若无其事地继续办公。其他人见她如此，嘴里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口了。
当她追回几个案子的最新进度、正打算回信给客户时，办公室木门突然被人鲁莽地撞开。
「提案用的笔电在哪？」没发现众人被他吓了一跳，湛路遥只是冲着舒妤倩问。
工作室里除了湛路遥，大家用的都是桌电。不过当初为了方便带出门，他们也添购了一台提案专用的小笔电。自经纪人被资遣後，笔电多是舒妤倩在用。
她看着湛路遥，没有多想便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矮柜。上一次酒吧回来之後，她就没有外出开过会，笔电也一直被她收在柜子里。
湛路遥迫不及待把笔电搬出来，发现大家都对他投以疑惑的眼光，笑道：「借我用一下……我想带去咖啡厅写脚本，看灵感会不会多一点。」
舒妤倩不说话。老实说，她觉得这是一个很没意义的尝试，不但要支出额外成本、是否真能写出更好的东西来也无从比较。那一刻，她很想说教，但冷静想想──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
几分钟前，一个尚在接洽期的商案客户看到中午出刊的八卦杂志，对可能影响自家商品的声誉有所疑虑，目前正考虑终止两方合作。
她光想就一阵恶寒。以业界生态来看，要是他们妥协了这一次，吵着解约的客户就会跟连锁反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要是这波危机真的害马力影像关门，那她就是始作俑者。
所以湛路遥究竟要在哪里写脚本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先想办法降低自己造成的损失才行。想到这，她继续埋首工作，压根没去留意湛路遥是什麽时候把笔电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