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另一个同校生是黄子君！我终於认出来了，刚才黄子君背对我，加上天色又暗了，一时之间没能看出来。
黄子君这时也发现到我的存在，但他只是扫了我一眼，便回头对程御翔道：「我挺欣赏你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我伤脑筋地想，虽然学弟要我快快离开，但眼前这情况好像不太妙啊！万一我离开了，学弟遭遇不测怎麽办？唔，我留下来应该也帮不上什麽忙吧？嗯……
「没兴趣。」程御翔一口回绝，扭头就往巷子口走来。
他见我还杵在原地，似乎有些恼了，「我已经叫你赶快离开了，为什麽还在这里？」
「我……」
「等等！」那群外校生追上来拦住他，「你不考虑一下吗？加入我们有很多好处的。」
他冷冷地问：「什麽好处？」
他们一夥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快，当真以为他被说动了，一个个天花乱坠地说：「我们两校之间的十几条街全都是我们的地盘，有我们一帮弟兄罩你，保证没有人敢来招惹！在我们的地盘上，你要干什麽都可以！喝酒、抽菸、打架、飙车、泡妞……欸！你不用怕，我们都会派人把风的，要是条子来了，绝对会通知你的──欸，你这小子看什麽？难道你也想加入？」
我拼命摇头。真是令人无言！不晓得这些人脑子里都装些什麽东西，嫌糟蹋自己的身体和生活不够过瘾，还想拖别人一起下水？
「快乐吗？」
「嗄？」
程御翔突然蹦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句，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们，做这些事真的那麽快乐吗？」他的语调平板：「当喝酒、打架、飙车成为恶性循环的时候，你只会觉得麻痹、空虚和无聊，一点都不好玩、不有趣、不快乐。劝你们早日觉悟吧！」
那些人包括黄子君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再多说，回头便一把抓住我快步离开。
「程御翔！」
随着这声大喊，程御翔整个人被往後一扳，神情愤怒的黄子君揪着前者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以前是不是念南峰国中的？」
程御翔无语。
南峰？那是哪里的学校啊？我不解地望着他们俩。
「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如果我回答是，你又想怎样？」
「哈！」黄子君像是见到什麽惊喜似地单手支着额头笑了起来：「原来是你！那时阿峰他们说来闹场的人就是你！」
那三个外校生都是一脸惊诧：「君仔，真的是他吗？」
「阿峰形容过对方的特徵，褐发，白皮肤，身高一八零以上……说的不就是他吗？」
……咦？
我听得一头雾水，还没能搞清楚这是怎麽一回事时，被人揪住领子的程御翔似乎不怎麽忧心自己的处境，往我的肩头就是一推：「走！」
「可是你……」
黄子君森冷地瞪我一眼：「没你的事，滚！」然後二话不说地强拖着程御翔回到窄巷内。
这下子我慌了手脚，四下张望，行人来来往往，谁也没多注意暗巷内的情况一眼。
即使现在通知师长或是警察先生也来不及了。我犹豫了片刻，终究狠不下心不管学弟的安危，於是乎我一面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笨蛋我不是……」一面冲到巷子里大喊：「住手！」
心情好复杂啊！怎麽会这麽复杂呢？我、我已经够倒楣了啊！难道我有被虐倾向吗？嫌自己被黄子君这暴力男整得还不够吗？可是我不能不管学弟啊！拜托随便哪个人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吧！
我这麽一喊的结果是所有人停止动作，愣愣地瞪着我看。
现场情形是这样的：那三个外校生架着程御翔的双手，将他粗鲁地压在墙上，黄子君则站在他面前，一只手举在半空中，似乎想对人家不利。
呃，糟糕，我会被他们剥皮吗？
「这麽想凑热闹啊？」黄子君冷笑着放下手，眼神十分怨毒地瞪着我：「罗海封不准我再接近你，我也尽量避着你走，但你却固执地要插手我的事……你说说看，我该拿你怎麽办？」
我想起稍早之前罗大少与他弟弟的通话。罗海封和黄子君决裂这件事早就传遍了校园各个角落，那位罗大少顾虑到我可能会再被找麻烦，特别警告黄子君……
但我现在在干什麽呢？这麽做对我有什麽好处？
我望向无语的程御翔，心中一片茫然，理不清一团乱的思绪。
「快走吧。」程御翔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语气冷淡地道：「本来就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我刹那间醒悟了，果决地走到黄子君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麽过节，但这位学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你们伤害他！」
黄子君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你要阻止我？你有这本事吗？」
「谁跟你是朋友了？」程御翔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瘖哑，「我们只说过几次话，根本算不上是朋友！」
的确算不上，但那又有什麽要紧？
当我被黄子君为难时，他大可以装作不听、不看、什麽都不知情地回家，根本不必插手我的死活──但是他没有那麽做，他与我非亲非故的，却仍愿意向我伸出援手。
如果今天我对他见死不救，那我跟黄子君到底哪一个更可恶？
「黄子君，放了他！」我道。
话一说完，我整个人被一股外力推到程御翔对面的墙上，「唔……」还来不及喊痛，脖子就被人牢牢地掐住。
黄子君微笑地慢慢收紧环在我颈子上的手指：「我真是受够了，为什麽每个人都这麽护着你呢……」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我怎麽也扯不开他的手，血液不通使我的脑袋沉重了起来，我昏眩地看着他眼里的阴暗，知道他是认真的！
妈的！这种死法也太好笑了！
黄子君嘴角噙着冷笑，冷眼望着我快要喘不过气的模样，正准备再开口奚落我时，一只白皙的手掌像缕幽魂似的搭上他的肩膀。
「谁──」
他才一转头就被人踢飞了出去。
我大口吸着空气，四肢酸软地瘫坐在地，目瞪口呆地见证一个大块头被人踹飞到两公尺远的地方忏悔，回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躺了三个人──加上黄子君就是四个人。
所以说……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此时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巷口的灯光映出了那抹长身玉立的人影，也将他的容貌映照得像是蒙上一层光华般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