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封羽毛 — €第三十八根

正文 冰封羽毛 — €第三十八根

毫无变化的表情,那大大的眼睛像是要看穿我一般。

「我知道你不相信喔。」倘若你说相信,那我才是不信。

谁让我满口谎言,将所有的过错堆到他人身上。他跟了我很久,他知道,我只是在骗自己。

可是我不喜欢,不喜欢他这麽了解我。

不喜欢他们了解我。

满口大义地说着明白,却是一再否定我的感受,强硬地要我遵行他们的意念。

『别骗了!他们都讨厌我!』我激动地冲着那人大吼。

『那是你觉得。他们只是对你的谣言感到好奇,是你的态度在先。』冷然的语调打在脸上,却是热辣辣的疼。

是,是我先对所有靠近的人竖起满身的刺,甚至以攻为守。以为自己抢了先机,实则断了自己的活路。

北极熊的双目映出了我的脸,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指责。

真傻,傻极了。我苦笑。

宁可错伤一千,也不愿再让哪个人靠自己太近,即使,树立千万敌人。

我轻抚着北极熊柔软的毛,自嘲着。

「我洗好了!」

「嗯,我把床整理过了。」我接过微湿的毛巾,挂上。

「你不跟我睡?」涵星受伤地看着我。

我愣了下,「不是刻意疏离,只是若淋离开後我就没再跟任何人同床过。」我不自觉呢喃出声。

「对不起!」涵星惊慌失措道,眼神中带着自责。

「没、没什麽。」没有什麽好自责的。又不是你的责任,你有什麽好自责的?

若淋,是我害死的,不是你。

明明只是简单地冲个澡,我却愣是在浴室拖了许久。热水器一再熄灭,燃起,如此反覆。

待我重新换上乾净的衣服,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才踏出浴室,耳边便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我差点没大叫出声,稍早的梦魇再次缠身。我狠狠捏了下大腿,强逼自己冷静。

涵星还在,绝对、绝对不能失态。

涵星!

我飞也似地冲向房间,用力撞开房门。

涵星脸上布满着泪痕,正坐在我书桌前的地上。

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一般,我颤颤地开口:「你在⋯⋯做什麽?」

「你在做什麽!」我看见了地上那摊开的两本本子。

我冲上前,想夺回自己的东西。涵星却是整个人扑向我,放声大哭。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忘了拉开她,更忘了抢回那日记。

带着哭腔,涵星断断续续地说:「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有理地指着你骂。

「你都已经承受了那麽多,还要听我一个劲倒垃圾给你、包容我的任性。」

涵星越哭越凶,而我在瞥见地上是若淋,和自己稍早误从抽屉取出的日记後,便冷静了下来。

只要不是那本就好。没有人知道,不会有更多人知道的那段过去。

「而我就只是因为担心湙澄,就随便把不安的心情牵拖到你身上。

「我这麽不成熟,你当然不敢把事情告诉我,我还大言不惭地说什麽要当你的垃圾桶。」

我轻拍涵星的背,安抚着她。待她稍稍稳定下了情绪,我扶起她至床边坐下。

抽回手,我转身阖上地上的日记,将它们带到若淋房间,藏到衣柜最深处。

回到房间,我站在门口,看着尚有些抽噎的涵星片刻,才抽了几张卫生纸上前。

「好啦,别哭了,再哭下去就要变成核桃罗。」我温言道:「别自责了,你没有做错什麽。」

「可是⋯⋯」

「我没事,不要想太多。」我打断她,不容置疑地说,「笑一个,嗯?」

胡乱地抹着满脸的泪,涵星挤出了个笑容向我交差。

我也没管,虚应地回了个淡笑。

「时候不早了,睡吧,你明天不是早八?」我随便塞了句话,便关上的电灯。

眼前漆黑一片,四周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赤脚踏在地上的声响,也清晰可闻。

我在书桌前坐下,先发制人,道:「你先睡吧,我第一节没课。」

涵星落寞地轻应了声。

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一连哭了两回,想来是真的累了。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涵星沉沉地睡着,北极熊则孤单的被晾在她身侧。

曾被若淋爱不释手地抱在怀中。

我盯着涵星的睡颜半晌。

我想,该是停止将她和若淋重叠了。

果断阖上面前厚实的课本,读了半天,愣是没读进半个字。

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呆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我突然恋起黎风姊家的阳台。

徐徐的晚风,微凉的月光,比起这被侵入的领地,怎麽比都更胜几许。

我渴望冷风打在脸上的微寒。房子关不住我,但我不愿再将自己的後背交给涵星。

叹了口气。没有东西关住我,我倒将自己给锁上了。

一夜未眠,我有些惚恍。简单地替涵星张罗了份早餐,便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惊醒时,早已不见涵星的踪影,我也早已错过了上午的课。

我伸手拿起被茶几上对折的纸条,心中有股冲动想将它揉烂。

我受够了事後再阅读纸上冰冷的文字。

盖在身上的棉被顺着我起身的动作滑落,屋子里的低温冻得我打了个冷颤。

我不急着捡起被子,却是翻开了纸条。

简单的交代自己离开,「早餐在餐桌上,起床记得先热过再吃。一定要吃早餐喔!」

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不禁嗤笑。在乎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我把棉被抱回房间,丢上床,反抱起孤零零被晾在床边的北极熊。绵软的触感,我却是疲於感受。

再没有人会与我争持怀中的柔软,她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论我再怎麽样将两人重叠,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放下怀中的北极熊,我拉过棉被,仔细地替他盖上。

我俯身,注视着与北极熊身形不成比的大床。

人终是得认清事实,再多的替代品,也无法掩盖只剩下自己的事实。

没有什麽好不能承认的。

即便剩下自己,生活不也照过吗?

没有什麽好不能承认的⋯⋯

我扑向床上的北极熊,脸深深地埋入他柔软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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