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我把那本打工附赠的西点食谱送给了老姐。她看起来非常的惊喜的样子。
「哎~~哟~~!这不是那本…...。」老姐一时高兴得忘了要说啥,不久後才像电力突然回复那样打开了说话功能,接着bulabula地急着和人分享她的喜悦。
因为印刷精美、作法详尽,尤其是彩图更将西点的视觉享受完全发挥的漓潾尽致,刚推出就因为广受消费者欢迎而销售一空。而在出版社即将推出二版时却因为版权纠纷而迟未上市,所以这本西点食谱市面上已经难得一见,成为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梦幻逸品了--我都知道了啊,所以就请您安静地收下,让我也能好好地回复我那受创的幼小心灵……於是我决定关闭受话功能,然後开始为那被埋藏在心底的过往默哀。
「…(bulabula)…所以赶快去换件衣服吧,」大姐推了我一把。「还是你不想去?」
啊?去哪?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姐。
「请你喝咖啡以作为谢礼。」她认真地看着我说。
欸?
算是蛮近的地方。20分钟後,我和姐就坐在那间咖啡厅里点饮料了。不是很大的店,是只有一个吧台和5、6张小方桌的组合。在我们坐定後不久,长发及腰的高个子女服务生过来招呼。她微笑着说「请问要点些什麽呢?」在我正犹豫着时,老姐就开口了。
「我要一杯冰拿铁,然後给他薯条和可乐。」
…我才不要!薯条和可乐是小孩子在吃的耶。我对老姐提出了抗议。
「臭小子,你又懂什麽了?」她用『你是笨蛋啊』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为了要先看看这里老板他为人处世的方针以後,才决定要不要顶下来啊。)大姐悄悄地对我说。(薯条太油燥就会让人口渴想喝东西、可乐放的冰块越多就越省成本。这样的店之前就不会给人好印象,客人光顾一次之後就不会想再来,以後要生意兴隆就很困难啊。)
喔,是这样啊,我说。这世上真是万事万物都各有它的道理喔,就连薯条和可乐,还有强逼可爱弟弟吃讨厌东西的姐姐也都是有道理存在耶,真是教人受不了。不过算了。
在别人请客的时候还是乖乖闭嘴才是上策--尤其那人还是我姐。
在等待的时候,我半无聊地抬头看着店的四周。墙是像夏天海洋和天空那种深邃的蓝色。仔细一看,连桌子、椅子,甚至是女服务生所穿的制服也都是那样,只是在深浅和亮度上的差异罢了。因为这差异的关系,制造出比实际上更有深度的层次感,好像只要凝视着就会被吸引进去一样。是非常宁静,深沉而悠远的蓝色。
而在这连桌子都没几张的店里,却配备了一整组深蓝的大型室内音响;正在店里回响着的是阿姆斯壮那低沉而令人感到安心的喇叭声。所以才会叫做「BlueFantasy」吧?我想。真是间怪店啊,大概连作出来的东西都会带有蓝色的风格。…这麽说来的话,这里的咖啡搅不好喝起来也会很blue噢。不过就算是这样,只要能够听着阿姆斯壮的「WhataWonderfulWorld」,就算再blue都可以和着眼泪吞下去……毕竟theWonderfulWorld是不得不blue的世人们对这人生的美好期盼和希望啊。
而在我这样一边观察而一边想着的时候,发现了店里悄悄地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氛。顾客们都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地安静地坐着,在位子上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脸blue的男人无趣地翻着晚报、穿着制服的护理实习生们很美味地看着menu点东西、一对情侣小声地咬耳朵然後吃吃地笑。……而我们姐弟俩正在等着薯条和可乐。天哪。
不过怎麽好像缺少了什麽噢,我想。然後低着头搅尽脑汁去思考。到底是什麽呢?
「喂喂,你怎麽了?」大姐说。「东西都来了哟。」
我在想事情,我说。而我姐则以一副目击到幽浮的眼光不可置信地瞧着我。真教人受不了,不想理她了。我将视线移到桌上的薯条,然後开始不情愿地勉强动着手和嘴巴。
「……」
「怎麽样?好吃吗?」我姐紧张地问。
「…不好。难吃死了,从来都没吃过这麽难吃的薯条。」我回答说。「手工制作的紧实口感让人非常难过,爽口的适量油脂还有一阵阵浓郁的马铃薯香味更是令人感到呕心。」
「意思是相当正面的评价是吧?」老姐像看到飞碟里有外星人走出来打招呼那样惊讶地看着我。「你的表现方式和一般的正常人不太一样啊。」
哼,随便你怎麽想啊,愚蠢的地球人。我这麽说,然後被她咚咚咚槌了头好几下,而旁边端着可乐过来的短马尾女孩子则笑弯了腰。
……那银铃般轻脆的笑声,唤醒了深埋在我心底的,某些无法完全销毁的记忆。我抬起头望着她。在那一瞬间,俩人的视线分别以对方为端点紧紧地连系;而我们就那样凝视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预言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