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两个月,直到阿依娜这个月月经来潮,康少睿却点了她侍寝,阿依娜十分错愕,先是指责敬事房办事不力,再质问宫女是否忘了上呈,芷青被骂得委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是如莲,梨星姐姐明明遣了如莲去禀报的。」阿依娜闻言,摆摆手让芷青下去。
「本主不是说过,要你注意如莲,你怎麽就把这等大事交予她了呢?」阿依娜让梨星留下,却也意外的未动怒,仅轻声问道。梨星垂下头,闷闷的说道:「是如莲自告奋勇,奴婢便也没有多想。」阿依娜叹了口气,言:「罢了,今晚你就代本主去吧,如莲我自会处理。」
只见梨星一脸错愕,梨星以食指指向自己,轻声道:「我……?」阿依娜颔首,拉着梨星往衣橱走去。「来吧,穿上吧,相信皇上会谅解的。」阿依娜挑了一件碧绿云缎给梨星穿上,再为她打理头发以及妆容,看起来清秀可人,而後便又握住梨星的手说道:「麻烦你了。」
如莲被阿依娜打发到了浣衣局,梨星在一个月後也被诊断出怀孕,真是可笑,宫里头第一孕竟是个小小的宫女,禀报了皇上,可却也没传来什麽消息。而後迎来的就是除夕华服宴,又是考验女红的日子。
腊冬,岁末除旧,新年新衣新气象,阿依娜懒散的斜倚在倚子上,翻阅着书册,好不悠闲,陪侍在侧的仅有梨星一人,梨星此时正同她说着除夕华服宴的规则。
阿依娜闻言,脸顿时黑了一半,选秀时那幅刺绣早已丢尽了她的面子,现在竟然还有华服宴?这锦国究竟是多麽重女红啊?父汗怎麽就没打听清楚呢,她让梨星去尚服局领取布料,并且请来尚服局的嬷嬷,请她指教如何缝制华服。
嬷嬷教了她三四天,她已经不会再刺到满手鲜血了,她谢过嬷嬷并且赏了她几两碎银,脑中细细思索着要以何种华服才能引人注目,脱颖而出,倘若要复仇,那便要先引起帝子的注意才行。
阿依娜翻了翻放置衣服的地方,脑中有了想法,她取出从新达带来的长袍,拿着取来的月牙白色的云缎照着长袍的样式先将底衣缝了出来,新达女子最常穿的便是束腰裙式起肩的长袍,而她的束腰则是以鹅黄色的蜀锦缝制而成,上头绣了雪白色以及嫣红色的碎梅几朵。长袍两侧开衩并不高,只因她不清楚锦国风俗习惯,若是落人口舌那便不好了。
怕过於单调,阿依娜又取来粉色的广绫,将其裁剪成适当大小,缝制为对襟外衣,锦国的对襟外衣通常都是长版,而她为了不遮挡到束腰裙的样式将对襟的扣子缝在胸前,下方修短开岔在腹前。长袍底下又以娟纱绣金丝作为点缀,看起来更有锦国服饰的味儿。
除夕宴当日,她换上辛辛苦苦缝制而成的华服,绾起三千青丝作堕马髻,以宝蓝点翠珠钗及吉祥如意玉簪作饰,拔下新达帽子上的缨子,绑至两侧发丝上。手腕上戴着符合自己身分地位的碧玉镯子,颈上挂着银制的螺纹项链,上头缀有细细翠玉。薄施粉黛,她本就天生丽质,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轻描蛾眉,毕,起身出殿。
宫内除旧布新,张灯结彩,宫人们无一是清闲的,忙得焦头烂额就为了那除夕宴。火树银花、锣鼓喧天,阿伊娜知道这是形容过年的成语,可是她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这是她在锦朝过得第一个年,这也让她忆起在新达的种种。
那是父汗唯一和颜悦色的一天,众人都会一同吃着手把肉,以示阖家团圆,那也是唯一没有争吵的一天,否则那些个妾们勾心斗角,为得就是可敦的位置,整日要父汗为她们做主,父汗不厌烦,她都倦了。可敦是她的生母,为了保护自个儿,她只能摆出威严整顿众妃,可那父汗却从未体贴过她!
早晨祭祖之时,族人们都会一同聚集在青青草原,除了祭祖还锻铁,这都是为了那古早的传说《化铁出山》,素闻那是新达族人的起源,可这都是传说,阿依娜却从未相信,她只喜欢听别人说唱乌力格尔或是和普通的姑娘一样耍着沙哈。
不知道锦国的除夕是否同新达一般精彩呢?
绰约的身姿娉婷,她缓步挽着梨星的手来到了摘星楼,入店後,嫣然一笑,梨涡浅浅,入座,轻抿一口茶,纤纤玉指紧握瓷杯,态度从容,清秀典雅,自信十足。只见早已有几位妃嫔来到,阿依娜勾起唇角淡笑颔首向她们示意,瞥眼却见那大名鼎鼎的齐亲王,步至前头,盈盈下拜,柔声轻言:「小妾才人那色波氏见过亲王。」
待齐亲王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让众人免礼後,圣驾便至,众人欲要起身却被出言阻止,康少睿携着一干宫仆入殿,道:「无须行礼,都坐吧。」阿依娜坐了下来,却是愣愣地看着康少睿,那不就是殿选那日的睿安公公吗?所以睿安就是康少睿,那日睿安不发一语,就是因为怕被发现?
除夕宴,不乏的就是官家小姐,其中便有一名女子上前献艺,她是齐亲王的嫡女齐承欢。她轻纱掩面,媚眼如丝,着一袭月白广袖上裳及留仙裙,她随一众舞姬翩然入宴,其姿若蝶,甫现即夺诸人视线。乐音起,佳人舞,仅她一人立於中央,抬眸若有似无扫过上首天子,启唇随乐唱。
歌若黄鹂,声带魅,犹如珠落玉盘,余音嫋嫋,《荀子》中云「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而今虽非琴瑟,却真教人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阿依娜落坐於金月嫦身旁,而她的身旁便是艾米拉,艾米拉前些时日也提了才人,三人位份一同又挺有话聊,自然是选择坐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齐氏出来时,不同凡响,阿依娜勾起唇角,果然是亲王之女,当真不凡。
齐家,阿依娜对其有良好的印象,父汗常常提起那个风流潇洒的亲王,也曾夸其十分有胆识,愿意陪少帝赌这一把,她鲜少听到父汗夸赞他人,因此她是十分崇拜着齐亲王的。
表演毕,金月嫦先是开口:「姿态窈窕,宛若天人;珠圆玉润,余音绕梁」顿了顿又道:「睿哥哥,这个姐姐的表现真棒,睿哥哥能不能把姐姐纳入後宫,给嫦儿作伴可好?」她闪耀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帝王:「嫦儿也想跟姐姐学学歌唱还有舞蹈」闻金月嫦言,阿依娜嫣然一笑,果真是她的好妹妹,竟然是这样可爱,她也挺想见识齐氏还有哪般能耐。阿依娜鲜少於公共场合发言,可如今她觉得,这齐氏有她帮说话的价值。
「此女歌声若天仙入凡间,如此出色之人,陛下,您应当将其纳入後宫。」阿依娜语落,梨涡浅笑,有了月嫦的撒娇加持,齐氏入宫之事应是妥当了。「既然是亲王之女,那朕就卖阿津一个面子。」康少睿挥手招来心腹福旺,续言:「传朕旨意,王府三小姐齐氏,册为从六品良人,封号瑛娴,旨到之日着居南香楼。
阿依娜闻言却是一愣,这一封……未免也太过於高,她辛苦才得以爬至才人之位,且尚未有封号,就连承蒙恩宠的金月嫦都还在才人,可这齐亲王之女竟可以一举封上良人,还赐以二字封号瑛娴。这面子卖得也太大了。阿依娜挥去那些个念头,勾起嘴角,含笑起身,柔声言道:「小妾在这恭贺陛下喜获佳人。」
道贺声尔尔,康少睿也宣布开始评比华服,阿依娜一袭特色华服,颇得康少睿欢心,将她提至才人之位,赐一封号「瑾」,音同谨,是否赞同她总是谨言慎行呢?君心实在难测。後又有嫔妃献艺,阿依娜与其不熟,倒也无心观赏,偶尔同身旁的金月嫦及艾米拉谈天,宴会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