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有一种人，他不但有能力爱人，甚至一定要爱人才行，却又无法张开双臂紧紧拥住想投入自己怀里的人。」
这句话在映入我的眼里时，我不自觉地将其套用在老师身上。与其他的一般人不同，他总是对着人群亲切，私下他也表里如一地对我和善，甚至有些过份，让我把这份好意解释成他对我的好感。那麽为什麽他不肯回答我的追求？时间一分一秒随着时钟滴答而去，我与他相处的时日已剩不多，为何他坚持不让飘荡着幽香的花苞开放，放其凋零？
我已经推理过很多次了，但始终还是得不到答案。我将老师所对爱情的厌恶感分析为大风大浪之下得到的结果，若是没有对爱情这种东西有一番见解与经历，是不可能得到如此厌世的答案的。绝非只是一两次严重受挫，是长时间累积下来的结果，当中也会有影响最剧烈的事件，倘若老师真的只是求爱被拒羞辱个一两次，顽强固执的他应该还是会继续寻求伴侣。
那种态度，就好像是作势要把人拥入怀里，在要成真的那一瞬，却又把别人推开一段距离，如是再三。对於认为是两情相悦（这可能有点自以为是）的我最讨厌这样的方法了！先不提有些人爱用的欲擒故纵，这两者是有绝对上的差别的，更何况我都已经投怀送抱，是後者的话早就结束烦恼了！相对开放的这个年代，与我年龄相差不远的他应该也不至於不明白我的急躁与渴望，可是老师却像个胆小怕生的野猫，畏惧着我靠近的手。
我总算在两天後抓到机会，在办公室与他攀谈。那一句话出现在他现正阅读的书籍之上，我看了一晌，询问他这本书的资讯。
「《心》对你来说可能还太刺激了。长大後有时间好好读读吧，这是本好书。」
咽下了他这番年长常讲的话语所让我产生的闷气，我直白地询问他何时才要给我答案，以及他过往的事情。他低头不语，将椅子一转，转身批改着一年级要抽查的习作，俐落地将印章盖上，把第二本翻开检查。很明显地他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却也没有办法清楚地拒绝。
「老师您也喜欢我吧。」
他那批上黑色外套的背影有些惆怅。
「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
「您总不可能会为了不喜欢的人苦恼钱的问题吧！」
老师又转了椅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彷佛是他最深处的秘密，被我轻而易举地从他心中抽出把玩一般错愕。我没错过这个机会继续往下追问：「您到底是要对我认真，还是知道我会倒贴而抱着玩玩的态度？」
不料这话正中他下怀，老师扬起了嘴角，粗糙的左手掌往双眼阖去，叹了一口气。很快地，他放下了手，严肃地回答。老师先是柔和地喊我的名子，我不安地诺了一声，交握着双掌。
「你是要我认真到自我毁灭，还是要弃你而不顾呢？」
此番言词不仅蕴含着老师的无奈与痛苦，还藏着他满溢而出的好感与珍惜。但愚昧如我只得被他恐怖的用词所吓，站着原地如石像一动也不动。见我又被他所惊，他站了起来，把右手放到我的头上轻抚着。
「说出来的话可是要负起责任的。感情这种东西，责任可比你想像的还要大。先不论及婚嫁，你有想过你那柔弱的肩膀能撑起另一份心意吗……？不，你现在只是被自己的慾望所掌控，等你了解我以後就不会想接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