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为什麽要偷看?』
开着冷气房的办公室顿时让我感到寒冷，如同我一路奔驰至山崖边又及时停下，俯视山下令人恐惧的景色一般。我的手这时完全不受我的控制，整个人不停地发抖，虽然没有增大氧气需求，我却是不停地换着气，使呼吸急促。即便我想再继续往下看将这页看完，本能反应之下我便将这本笔记本阖上，放回原本的位置，独自一人在老师的座位上害怕。
我到底做了什麽事？为什麽我要偷看？明明这些我都知道是不道德的。
我隐约觉得老师对我有些许好感，可是我们两人之间不能坦诚，除了缺乏自信以外，还有更大的血栓阻在他的动脉，我注入的鲜血一滴也动弹不得。我试图追上他的脚步牵他的手，他也紧握住了，可他的身体却又非自主地往外拉扯。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能与他有下一步进展，否则就算我立下山盟海誓也传递不到情意。
有一股直觉让我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是不是恐惧所导致的不安，还是现在这间办公室对於我而言过於宽广，让我想要这麽做呢？我现在什麽也不想看见，只想把方才的罪恶给摆脱。但我始终只想到老师的笔记本内写的训斥，彷佛早就知道我会偷偷翻查他的私人物品。这让我非常焦急难过，真是如此的话我该用什麽来谢罪？还来得及道歉吗？
此刻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走向了我这边，他叹了一口深长的气。小偷一样的我没有胆张开眼睛看他，只得装睡祈求难关度过。我万万没想到他将他的外套往我的後背上放，又慢慢地走远了我。我赶紧张开眼睛一瞧，他正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他的背影像极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岂料在某一瞬间竟闪过了一道黑影，宛若罗刹寄宿於他的体内，警戒着我必须与他保持距离。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个刹那，我又闭上了眼睛，躲掉了老师的目光。门关上之後，我坐了起来，将老师的黑色大外套抱入怀里，整张脸往里头埋去，想要感受他的气味来平抚自己的心情。我无法不让自己害怕他黑暗的一面，却又深深地沉醉於他冬日温暖的心，至少此刻我享受每一口的呼吸，极力地将他专属的味道烙印於我体内。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恶心，但我就喜欢这麽做。我是个有心机也我行我素的女孩。
梳理好情绪後，我穿上了他的外套，往外头探去。外头下着倾盆大雨，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良久，这座学校除了中廊有人在练习社团以外，近乎杳无人烟。老师一人在门口观雨，听到我慢慢接近他，他慌张地将嘴巴上叼着的东西摘下，捏碎并偷偷地放入口袋。这一切都被我看见，我也大致上猜得出他想做什麽，可我此刻并非要优先解决这件事，而是要赶快向他道歉才是。
「老师，您生气了吗？」
「没有。」
他那冰冷的语气如铁石一般难以撼动。
「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所以请您原谅我！」
「我根本没生气。」
转过身来的他一脸苦笑，我知道他很不开心，所以我接连说了好几句道歉话，然而他只随兴挥了挥手要我住嘴。
现在的他就像一颗着火的冰块，且尽力地将火焰朝我摆，却止不住自己的翻滚，在水上载浮载沉。我慢慢地走向前，视线集中於他的嘴唇上，打算把两件事一起解决。不──是三件事。我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让我将双手揪住了他的衬衫并往前拉，闭上眼睛使双唇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