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傍晚的蜘蛛基地。
被团长召集来的蜘蛛们这几天都在这里待命,窝金终於耐不住无聊的开始拉着人打架,身为他好搭档的信长首当其冲,不甚其扰。
「团长到底去哪了?」叫他们来自己却不见踪影,不是说要去找什麽骷髅头族的眼睛吗?
「一个贵族举办的化妆舞会。」是窟卢塔族。
「舞会?」团长从不喜欢那种地方。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团长去哪的飞坦放下游戏机,皱起眉头。
侠客随意摆弄着手上的零件,没有心思投入这份平常应该很开心的事,「是啊,听说十老头会派代表参加。」
「十老头…」阴沉的嗓音如蛇一般紧紧纠缠,像是对这几个字怀着无限怨恨。
「别急,会有那麽一天的。」少年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睛却是毫无基质的冰冷。
把他们全杀了,虽然还是不够格给最爱的那个孩子陪葬。
至少还要拖下一个揍敌客家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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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装舞会,其实就是群魔乱舞,用华美的面具遮挡他们丑恶狰狞的面目。
比真坏人更可怕的是假好人,而这正好是他的专长。
「格西先生,刚才真是多谢你了。」少女带着一张漂亮的蝴蝶面具,露出半张姣好甜美的容颜。
今天是她跟未婚夫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一开始还有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想佯装,幸好少年及时到来证明是一场骗局。
「能让你开心是我的荣幸。」黑发少年风度十足的欠了个身,还半抬起头对她眨了眨眼。
俊秀的脸庞和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让他就算说着如此肉麻的话也没有一丝不真诚。
所以他们喝了一杯酒跳了一支舞,少女就立刻把他当成相伴终身的良人,迅速迷失在少年温柔到能把人溺死的深邃黑眸里。
「老实说,就算你是假的格西也无所谓了。」那个胖子在被警卫带走之前,都还不死心的宣称自己才是格西艾伯,他的邀请函是被偷走的。
「无所谓吗?」少年轻声喃喃,引领着舞步,他们不知何时跳到一个空无一人的阳台边,「对啊,其实我是假的喔,邀请函就是我偷的。」他顺着少女的发丝摸上她的後颈。
「我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这样还无所谓吗?」他微笑着低头看向少女。
「无所谓。」少女羞赧地轻轻闭上眼睛,毫无防备的等待爱人一个温柔的亲吻。
可是随之降临的却完全不如她所想。
後颈突然一阵几乎可以将灵魂贯穿的刺痛,最後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依旧是这麽好听这麽温柔。
却也冷漠的毫无起伏。
「那就连性命也无所谓的给我吧。」
当库洛洛从阳台走出来时,还十分有刃有余的和周围的人点头微笑,顺势调整了一下刚才被少女抓皱的领带。
他并不感到愧疚,也没有必要,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谋杀,全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所导致的不公平,只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刚好是死亡罢了。
他抬起头时正好撞见打破这个宴会平静的小小插曲。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玻璃的破碎声和女子惊惶失措的道歉声,把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凑热闹的聚焦过去,却没有一个想出手帮忙。
何必呢?不过是个渺小如尘埃的服务生罢了,就算得到她的感恩也不会有什麽实质回馈。
库洛洛也跟着流入人潮中,端着酒杯,做一个不多管闲事的旁观者,偶尔加上几句无济於事的感叹。
「咦?」服务生很失礼的发出一声象徵疑问的单音。
因为那个戴着古怪面具的少女没有发出哪怕一个字的为难,反而还脱下她的白色披肩盖到始作俑者身上。
他们来不及议论她的行为,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夺目的亮点。
黑色平口洋装露出一整片雪白细嫩的肌肤,不需要看到脸,光是那精致的锁骨线条就能引人遐想。
库洛洛几乎瞬间就明白为她穿上那件披肩的人有何用意,若是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所有物被这样肆无忌惮地窥视。
「真漂亮…」身边已经开始有人在打听少女的身分了。
「是我的未婚妻,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库洛洛风度翩翩的对他们笑了笑,笑意却完全没有深入那双黝黑的眼眸半分,让人莫名就感到不寒而栗,「她比较内向,希望你们不要去随意去打扰她才好。」
做完这些事後库洛洛才後知後觉的疑惑自己为什麽要帮一个陌生人,而且最终也没有一个答案。
所以就上前跟她攀谈,哪怕少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戴着面具也无法透过表情猜测,但他就是能从少女简单几个小动作得知她的想法。
就是一个漂亮,头脑却简单到愚蠢的人。
让他想起那段被他遗弃在最深处的记忆里,一个早该死去的女孩。
「想喝点什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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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莲,这个不能吃啦。」侠客有些慌张的拿开杯子,让女孩不要继续坚持着想把吸管嚼进肚里。
「?」女孩还维持着嘴巴开开的样子,眼神茫然无措。
「这叫吸管,是塑胶做的,不能吃。」
前面两句半听不懂,但好歹最後那句懂了。
「不能吃?」可是有果汁的味道,好香好甜。
「嗯,绝对不能。」
「真的、不能吃?」大眼无辜,眨眨。
「…嗯」
「喔…」垂下头,长长的乌发散到胸前,美丽无双的小脸尽现失望。
身为赛莲狂热脑残粉的侠客立刻高呼,「来人啊!再给我们小公主上一杯果汁!」
虽然马上就被派克诺坦妈妈式的斥责会宠坏小孩,但最後结论就是大家都耐不过女孩水蓝色的期盼眼神,无限量畅饮。
可以逗她闹她让她开心,就是绝不想让她失望。
为什麽?
後来其实库洛洛也不去想原因了,可能这一生注定有人会成为某个人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即便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
但明明都已经这样端在心上守护了,为什麽还是弄丢了她?
他专注地看着,看着少女从启唇到含住吸管的每个动作。
尽管被说了这麽多次,在她消失之前,他们还是没能让赛儿改掉咬吸管的坏毛病。
他只是想确认而已,尽管理智很清楚的了解,才短短半年不可能让一个十岁女孩长成现在这样子。
最重要的是,少女没有露出半分哪怕只是激烈一点的情绪波动。
一个不是她的陌生人,跟把蜘蛛全部遗忘的她,库洛洛说不出哪个答案是他期望得到的。
他就是,想确认而已。
可惜现实中总是有许多不肯好好如人所愿的程咬金。
少女似乎也听到那微不可见的枪响了,她转身就跑,好几次都差点绊到自己的裙摆跌倒,一缕丝滑如缎的黑发从後颈散下,带着凌乱的美感。
灵敏的听力、不稳的脚步、黑色长发...还有她雪白後颈上那抹突兀的色彩,老鹰形状的刺青。
是提诺的家徽。
是吗?你还活着吗?真的是你吗?
几乎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库洛洛已经抓住少女的手腕,触感很好,但是比常人还要在低一点的温度,让人总想在抓牢一点把她摀暖。
就算隔着面具库洛洛还是可以想像少女的表情,此刻她一定是睁大眼睛,脸上清楚写着快点放手的不满。
但在她的身分明了以前,他是不会让她愚蠢的去送死的,楼上念的波动很强烈,至少有两名以上用念的高手在。
而她,库洛洛忍不住掂了掂她纤细的手腕,很可惜,大概连普通人的体能标准都没达到。
少女突然恼怒的大力挣扎起来。
唉呀,看来是被发现了。
她现在就像只急於展现自己足够独立的小奶猫,挥舞着软软的爪子威吓他,库洛洛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奇怪,他装得还不够绅士优雅吗?是哪里漏了破绽?
他很庆幸接下来的爆炸,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抓住不放。
而她竟也没有抵抗,温顺的趴伏在他怀中,柔软的手轻轻扶在他肩上,自己同样不排斥她的靠近,不管是鼻间若有似无的柔软香气,还是拂在指尖的柔软青丝。
就像在雪地中失温已久的旅人,无法克制的被彼此吸引。
库洛洛慢慢把手伸向少女的面具,终於要揭开答案的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情绪有多浓烈,甚至连指尖都会隐隐颤抖。
大脑就是这麽的任性,你越想忘记一个人,却反而把她记得更深。
让他几乎要忽视迎面而来的强烈杀气,直到对方毫不留情地发出攻击。
「小苹果在做什麽?」
小苹果?
「不是说了要乖乖听话吗?」
看少女依恋的靠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年怀中,撒娇似的轻拉他的衣角,那是方才与自己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模样。
是只有在面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时才会崭露的模样。
「错不在她,而是没有顾好的那个人自己有问题。」
少女颇为惊讶的望向他,又或许只是反射性看向说话的人。
至少很确定的一点是她终於看着他了。
如果当初带她一起走、如果他们早一点回来、如果.....那些假设都是无意义的,後悔永远是最无济於事的。
总归起来都是他们没有好好守住她,是他们的错。
那他现在来修正这个错误也不算太晚吧。
「我们会再见的。」
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