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茉莉辛苦地从怀抱中探头,想透一口气,却未能挣脱那强劲的力量。李辰感觉到她的挣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
透过轻薄的校服,紧贴着他胸膛的南茉莉听到李辰急速的心跳声和他双手那微弱的震动。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怎麽走着走着会变成这样?
南茉莉六神无主地被锁在李辰怀中,完全跟不上他心情的转换。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情绪如此失控的李辰,跟他平日的淡漠和以往的开朗完全相反,他害怕得像个迷路的小孩子,不捉紧什麽的话就会坠落深谷般。
她感受着那急速得不像话的心跳,焦急和无助得快流下泪来。
她回抱李辰,轻声安慰说:「没事的,没有事的。任何可怕的事也没有发生,你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边,没有什麽值得害怕的啊!」
但李辰并没因她的话而放松,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李辰哥,发生什麽事了?」
「⋯⋯」
「李辰哥?」
「不⋯⋯我。」李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头顶传来。
「你说什麽?我听不到。」
「不要那样笑,不要死掉,不要离开我。」哀痛的,悲切的哀求声,轻声细语地从头上传入耳中。
南茉莉呆了一呆,一时之间理解不了他所说的话。
「李辰哥?」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李辰只是不断重覆着这一句话,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心要被撕裂一般,痛得叫南茉莉要深吸一口气压下即将涌出的泪水。
她知道姐姐的死对李辰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从紫晴那儿听说了李辰的心结。但她从不知道,他心底的痛是如此庞大和难以忍受。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开始接触到他的心结。
害怕接近人,因为怕要经历别离;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因为已对世界失去了希望和信心,不理解南茉昕为何要死;不愿意再爱,因为他的心仍为南茉昕所跳动,更因他受的伤太重,重得令他怕了。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麽不安和悲痛呢!南茉莉心痛地想。
对不起,我什麽也没有发现。这麽长的日子里,我什麽都没能为你做到,真的很对不起。明明知道你很痛苦,却一直没去了解;明明知道你在怕,却没想过为什麽;明明知道你在努力的活着,却没有支持你⋯⋯真的很对不起。
南茉莉合上眼,平定自己汹涌的心情,拍拍李辰的背,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在你要我离开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你说谎。」李辰有点儿激动地反驳。
「我怎会说谎呢?」
「昕也说过她不会离开我的,她还是离开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我不想分开的人和我相隔天涯了!你们每一个人也不会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会离开我,没有人能知道。」
世界上唯一一个⋯⋯吗?
南茉莉苦笑。
她抬起头,伸出手,轻抚李辰的脸。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里的痛和不舍,感受到他对南茉昕的爱有多重和深。
南茉莉撑起一个笑容,说:「李辰哥,我不会那麽简单离开你的。我不是姐姐,我的命比她硬,没那麽容易死掉。而只要我还在呼吸,没有你的命令,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发誓。」
李辰凝望她眼中的认真和诚恳,然後慢慢松手,往後退了两步。
他深呼吸一下,再望向南茉莉,拉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也对。在我拿回昕给我的信前,你也不能轻易离开呢!如果刚才弄痛你了,很对不起。还有把刚才的事忘了吧!」
「李辰哥⋯⋯」
不想看到南茉莉担心的神情,李辰转过身,说:「快点走了,太阳都下山了。」
南茉莉多站了一会,才慢步跟上李辰的背影。她满脸都是不舍和无奈,知道自己的话传不到他的心里,也看见他失去温度的红瞳中布满不信任和漠然,像对世间所有事都失去了希望。
就跟她主动向他搭话前一样⋯⋯
静默充斥於整个归途。
李辰默默地往前走,不发一言。南茉莉呡着唇,找不到想说的话,忧闷不已,平日精神奕奕和满脸笑意的样子不翼而飞。
一直到女生宿舍门口,两人仍保持难捱的沉默。
「那我走了。」只留下这句话,也不等南茉莉回应,李辰便往回走。
目送着他那拒人於千里外的气场,南茉莉心知不能让他这样回去。她有预感,如果她现在不做点什麽的话,李辰会退回自己的世界中,像南茉昕刚死没多久後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而这一次,她将不会有办法把他拉回来。
因此她跑回路上,向着李辰的背影大叫:「李辰哥!」
李辰闻声回首。
南茉莉勾起笑容说:「我们去约会吧!只有我和你!行程由我来安排!」
李辰用手指比了个四字。
南茉莉点点头说:「对,这是我第四个要求!」
得到她的承诺後,李辰颔首,然後继续走。
南茉莉则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说:「好了!不要消沉,你还有一个约会要去想,其他烦人的事就先放一旁吧!」
这样自我催眠一番後,她走回房间去,打算快速完成习作便开始编排行程。
他们两人也没有留意,在宿舍门口刚好站着一个人-凡妮沙。
她刚好想出去买材料给自己做个健康晚餐时,碰上从学校回来的两人,便随便在门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想偷听他们的对话。
谁知李辰连站也未站稳便说要回去了,而南茉莉也没阻止他。凡妮沙有些懊恼地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怎麽一点男女朋友的样子也没有。
正当她打算走出去时,南茉莉抢先一步跑了出去,跟李辰定下约会,还说什麽是「第四个要求」。
凡妮沙一听,便心感奇怪的:怎麽他们去约会也算是一个要求?那不是正常男女交往必做的事吗?是说,也没其他可做的事了。
接着,南茉莉喃喃自语地说什麽:「烦人事先不想」,奇怪得很。
凡妮沙想起之前偷听到南茉莉唱歌,记起她那哀伤的歌声,再加上现在看到的。她心想:这两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在交往却和以前李辰和南茉昕交往时的情况差很多。而且都在交往为何还可以把那麽伤感的歌唱得如此传神?看来,可以用作打击那死鱼的事情真在存在这两人之间⋯⋯
思及此,她牵起十分愉快的笑容,往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