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感受到我的掌心，他转头望向我，我咬着下唇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庞，心中有些忐忑，但不管怎麽样都不想移开手。
他抿起了唇、轻蹙眉头，不知为何我好似从他的双眸中接收到了痛苦的情绪，我不解并担忧着，然而下一秒那抹情绪却消失无踪。
接着，他反握住了我的手，轻抚着我的手背，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蠢……」
「放音乐吧，」他打断开口的我：「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我凝视着他，对於他方才的动作及表情中的所有细节，有着千万个问号，但最後我选择吞下那些问句。
至少他没有直接推开我的手、没有直接拒绝我。
「好。」接收到我的回答，他轻捏一下後松开了我的手。
我打开包包、拿出手机，萤幕却没有一如往常的亮起，按了几下电源键确定没有反应後，我开始思考是否是手机故障。
「手机有问题吗？」春煦问着，同时间车子开始前进。
「嗯，怪怪的，好像关机了，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我咬着唇，对这状况感到有些焦虑。
「会不会是没电了？」听见他的话，我开始努力从记忆中找寻线索。
「啊！」我想起最後一次看手机时，右上角的电池图示似乎被红色填满了，「好像是没电了。」确认真的是因为电量不足才使手机关机後，终於放心下来，开始寻找着春煦车上的充电器。
「车上的充电器昨天坏了，还来不及买，」春煦的话打断了我的动作：「不然先用我的手机吧。」然後他边这麽说着，边从胸前的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我。
「好。」我点点头，自他掌中接过手机，萤幕亮起，正准备解锁时几则通知捉住了我的目光。
孟璇：「我知道你有看到我的讯息。」——於十六分钟前。
孟璇：「找时间约出来吧？不然通个电话也行。」——於十四分钟前。
孟璇：「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於十三分钟前。
我再次咬住了下唇。
他们之间果然还没有结束，但为什麽刚刚春煦要那麽说？为什麽要告诉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怎麽啦？」
蹙紧了眉，为了留给自己转圜的余地，我选择先不回应他的疑惑，同时在心中思索着该不该告诉他实话。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吗？」他再度询问着。
刚开始的我倾向於说谎，但仔细想想，不管怎麽样他待会儿也会看见这几封讯息，只要用点心、依时间去推算的话，他便会知道这些讯息我已经看过了，那麽也许我们之间又会有什麽样别扭的氛围。
我也可以选择删除这几封讯息，但我不想做这种事情。
「有人传讯息给你。」最後我决定还是老实说。
转头望向他，正好捕捉到他垂下嘴角的那一秒，「……是孟璇吗？」这名字自他嘴里说出，对我而言格外刺耳。
「对。」边回答着，我边用指纹解开锁，先确认蓝芽连上了汽车後，点开播放软体，想藉由这些举动来伪装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
不管我有多在意，都不想被他看穿。
「你点开讯息了吗？」
「没有。」任意点了一首春煦刚听过的歌，音乐流出。
「NoIcan\'tforgetthiseveningoryourfaceasyouwereleaving,ButIguessthat\'sjustthewaythestorygoes……」是一首感伤的歌曲。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停止，他捉住了这个空档转头对我笑了笑、摸摸我的头：「谢谢你，我会再找时间处理。」
「……嗯，我知道。」假装平淡地答覆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让自己忽略对他话语的困惑及……无意义的期待。
他拍了拍我的头：「好乖。」说了这麽一句，同一时间我自余光看见绿灯亮起，他收回了手，继续专注地开着车。
听着耳边的音乐，我无法转开停留在他侧脸的目光，一分钟前好不容易被我压下的思绪又再度回到我的脑中，说明着我的徒劳无功。
我猜他对我说的「谢谢你」，也许是针对我没有擅自点开他的讯息这件事情，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麽要向我道谢，毕竟从小他就教我「尊重他人隐私」的道理，因此即便我能解开他的手机、也能熟背他在各种网站的帐号及密码，但却从来都不会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随意乱登入、乱翻他的任何资讯及讯息。
那麽他又为什麽要对我这麽说呢？
但这并不是让我最心烦的，真正让我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的……
手中的机子震动，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忽略春煦脸上复杂的表情，低头望向萤幕。
孟璇：「也谈谈若海的事情吧。」——於几秒前。
我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加速跳动的，不安的情绪包裹住整个身子。
「孟璇吗？」他的语气中似乎也夹杂着些许焦急。
「嗯。」我紧握着手，捏着那冰冷的机体，当萤幕稍稍暗下时点了点萤幕让它重新亮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则通知。
「她说什麽？」
「她说要跟你谈谈我的事情。」说出这句话时，我感受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润，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紧张到冒出了手汗。
「她……」她要跟你谈些什麽？
我问不出口，应该说我大概知道答案是什麽，只是不想从他口中听见，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起了头。
「大概是想找我谈那天她去找你的事情。」他坦然地告诉我，证实了我心中原先所想的答案是对的。
「为什麽？」听见自己开口的瞬间，差点没出手揍自己的脑袋。
明明告诉自己不想听到的，但潜意识里那个好奇且相对勇敢的我还是获胜了。
「你传了那些讯息给我之後，我打电话问她到底发生什麽事、她又说了些什麽，」又是一个红灯，这次他只是注视着前方，边说道：「但那时候大半夜的，她说她在睡觉，有什麽事情白天再说，然後就挂我电话了。」我仔细聆听着他所说的，想从这些话中理出一些头绪。
刚刚那些讯息让我以为孟璇姐才是那个穷追不舍的人，但没想到居然是春煦主动找她的？
「然後呢？」过了几秒钟没听见後续，我开口催促他。
「白天她打电话给我，我没接，也没回她讯息。」
「为什麽？」我终於让萤幕彻底暗下，在黑暗中这样盯着那团光实在有些吃力，这不禁让我佩服起在漆黑中照样能滑手机的阿阳。
我转而凝视窗外的景色，发现我俩正在回春煦家的路上。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终於继续说着：「不管她跟你说了什麽样的内容，都不再是重点了。」
「那……重点是什麽？」
「重点是她伤害了你，这是我唯一在乎的。」
砰。
我听见心中的那头小鹿又再次胡乱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