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维一身轻便，及腰卷发被绑成两个松松的球状，垂在两颊侧边，凌乱中倒也显得自然可爱；她乾净如玉，身上墨色睡裙的沉默意外合适这样的气质：淡如清水，缱绻温柔、舒适宜人，可潺潺的脆音容不得人忽视。
白茉维听见脚步声而抬头，她想了想怎麽概括现况：「他不在家。」其实准备那麽多说词，必要性却不大。
周梦筠在她不远处坐下，说不上心里什麽感觉。从艾祤寰将她护在自己居所这点看，她更清楚知道他多保护她了；从白茉维的话语和眼神里，她更知道他为何如此保护她了。
她值得。
心痛而又豁然开朗的感觉，着实有些恼人。
「我今天亲眼目睹我爸杀一个人。」
白茉维正喝牛奶，被这话呛了一下，咳得不轻，末了没忘记「啊？」一声。
这事实上是周梦筠最薄弱的恶趣味。她不能伤她、更不会伤她半点，只是看看她稍显滑稽的模样，多少让她心里头好过一点。就这样吧，还能怎样呢？
「我第一次看人用枪，真枪实弹，砰──的一声。」
云淡风轻。她甚至拿了白茉维放在桌上的小说起来看，白底的封面、黑色的简介小字，有点像现在的她，一身、一心的纯白，愁绪却悄悄写满了一张脸。
白茉维静静看着她佯装的淡定，心里也沉静了下来。她想，她面对的原来是这些。
「我今天被堂堂周大小姐威胁，折了一个外国佬的手腕、耍了几个他的手下、摔了几个玻璃杯没赔钱还扛了一个醉女回家。」幽幽的语气，略挟无奈。周梦筠被她神情逗笑了，翻开手里那本小说，颇认真地看，白茉维盯着这画面却有些憋扭，青春纯爱傻白甜，她真是没法跟周梦筠联想在一块。不过也罢，这种舒压的东西她是需要。
她们俩就这样安安静静做了几刻钟，周梦筠很认真地在看书，不时轻松地露齿轻笑，反倒是白茉维，心猿意马的。
红心女王的大城堡，它没有表里如一的金碧辉煌，她在想，她的爱丽丝和他的世界，表里不一的程度又是否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
她想得多、顾忌也多，这个年纪的爱情似乎不需要这样，但她依然在意。
半夜，白茉维躺在主卧里的大床上，打了通电话。
「我能不能做身家调查？」
艾祤寰笑，「现在？」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
白茉维翻了个身，漫不经心的语气，「嗯，两点零六。」
「行，查什麽？」
「嗯……你爸妈是什麽样的人？」
「身家调查都问这种东西？」
「不然要我问你身价多少还是财产多少吗？我暂时不需要金钱救济。」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姿势从半躺变成平躺，整个人藏进了棉被底下。
令人安心的柔软与气息，让她本就放松的情绪更甚，眼睛已经闭上了。
「我爸很好，我妈也很好。他们貌合神离，但从来没有少给我什麽……无论物质还是感情，都是。」
「嗯，很好。」
艾祤寰听她变得低绵柔软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还没回温的冬末，他一个人，躺在并不熟悉的饭店床铺上，床边那盏灯亮着他并不喜欢的橙黄色，可因为话筒那端的人，好像一切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