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说我相信我爸是清白的，我好想好想拒绝二叔的提议，只不过再转过头，看到爸爸那苍老的容颜时，我沉重的点了头。
「这样才是好孩子。」二叔和蔼的笑，我却在他的脸上找到当年谢雨洁那扭曲的脸庞。
我并没有说什麽，目送他和小阿姨离开病房後，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麽总是这样？为什麽总是我在伤害他？明明说好要让他幸福的，为什麽我又要亲手去破坏？
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王毅时，他脸上那个清浅的笑，我忽然替自己感到悲哀。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哀伤，在三年前，我也有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笑起来，笑的夸张，把头埋在双腿中大笑，眼眶却越笑越酸涩。
小念说的真好，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也宁愿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他们。
我不懂，为什麽总是我在经历无奈？为什麽总是我遇到这种事？为什麽总是有这麽多事情要打破我们的生活？
说好了时间可以治癒一切的伤痛，为什麽我遇到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残酷的命运？
我真的不懂了。
我只懂得，这一次，我就连朋友都没办法和他当了。
可是，我也只能这麽做。
这个世界，对我就是这麽不公平。
爸爸下午才悠悠转醒，几乎在他一转醒的瞬间，我就注意到了。
「你来了啊？」爸爸的声音很虚弱，「你二叔和小阿姨呢？」
我扯扯嘴角，走到他身旁，「走了。」
「你妈呢？」
「她回去休息，等一下会过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握住他的手。
爸爸摇头，「叫你妈今天别来了，好好在家休息，这几周都是她在照顾我的，都没能让她好好休息。」
「你自己跟她讲吧。」
「她是你妈。」
我翻了白眼，「她还是你老婆呢。」
说到这里，爸爸叹口气，「大概是这次住院，让我想开了很多事情，原先我是怨恨你妈的，当年要是不是她硬要嫁给我，我现在该跟你小阿姨结婚了，所以我对她从来没有好口气过，可是……後来我却发现是我错了，就算没有你妈，你小阿姨也不会嫁给我。」
我不懂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我只知道不管是什麽理由，他都是出轨了，他都是对不起妈妈的那个人，所以就算他有再多苦衷，我也不会原谅他。
只是，这和我爱他，并不冲突。
「这辈子，我最愧对的人，除了你妈就是你了。」
我眨眨眼，道：「不，你对我很好，你只愧对我妈。」
「你恨我吗？」
「国高中的时候很讨厌你，甚至恨不得你去死，但现在我不这麽想了，你终究是我爸爸，不管你跟妈妈的感情多复杂，我都是你女儿，这是不会变的。」笑了笑，我说：「更何况，哪有做女儿的希望爸爸去死的啊，我以後可不想下地狱呢。」
「你不恨我就好了。」爸爸扬起一个满足的笑，回握住我的手。
在那一刹那，我感到一阵鼻酸，这才发现，原来他那麽容易满足，原来他要的不过就是我这个女儿的原谅。
我却迟了这麽久才知道。
年少的时候，曾以为万千兵马都满足不了父亲的野心，可我们又曾知道他自始自终想要的不过就是做子女的关爱。
「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黑眼圈这麽重。」他责备的开口：「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小心老了和我一样。」
「我不抽菸，你是因为抽太多菸才会生病。」
「还是要多照顾自己的健康啊。」
「知道了。」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好多好多，或许是不想让我担心，爸爸整个下午都没有表现出不舒服的模样，就算是护士进来换药，他也不吭一声。
直到离开医院，我都没有问他二叔跟我说的那件事。
走出医院，沈柏辉站在他的车前向我挥手，我打开车门坐上车，问：「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我妈说的，爸还好吗？」
「很好。」我盯着车窗外急速滑过的残影，双眼眨也不眨，「这个城市真大。」几秒钟後我忽然有感而发。
「你在说笑话啊？」沈柏辉伸出一只手揉揉我的脑袋，「分明是你的生活圈太小。」
「哥，你帮我买的那套房子，邻居是王毅呢。」
他突然一个紧急煞车，幸好现在这条路上没有其他车，不然我可能又要回医院去了。
「王毅？三年前那个？」他瞪圆眼睛，「不行，我们换一间吧！」
我连忙摆手，「不用啦，我……我们也不常遇到。」
「那就是有遇到过，你怎麽没跟我说过呢？」
「你那时候都在国外，我怎麽跟你说啊？」我仰头，「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他冷哼一声，「孽缘。」
是啊，怎麽不是孽缘呢？如果不是孽缘，怎麽命运会让我再伤害他一次呢？
「有哥哥真好啊。」我拍拍他的肩膀，「有嫂子就更好了。」
「你要是希望有嫂子，就帮我在嫦曦面前多说好话，让她接受我的求婚。」沈柏辉重新发动车子，「你别只光说不做啊。」
我失笑，脑中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柏辉时，我恨不得把他从高楼中推下去，最後还故意洒了他一身可乐的场景。
後来沈柏辉不但没有计较我对他的无理，反倒是在我最低潮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车子稳稳停在社区门口，我下车把头探进车窗，「今天谢谢你了。」
「我们是兄妹呢，谢什麽啦？」他从口袋拿出一根菸，「这个时间我该去接嫦曦吃晚餐了，你赶快回去吧，晚餐记得要吃营养一点。」
看着沈柏辉的车离开，我拿着包包往家里走。
我有些疲倦的从橱柜拿出一碗泡面连泡也没泡就直接吃乾面，有点硬，却不是很难以下咽。
有时候，我都疑惑我这麽糟蹋身体怎麽还能活跳跳的站在这里。
我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泡面，一边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报某个明星的八卦，我真心认为假日一定是没新闻，不然怎麽尽播些没营养的东西？
拿起遥控器，我才要转台，忽然发现电视里的那个背影有点熟悉。
──陈小念？
我能很清楚的认出来小念的背影，毕竟我看了十几年，但走在她身旁的那个人怎麽会是夏程青？
夏程青早些年得了几个影帝，几年前宣布和电视剧当红小花旦──张羽微结婚，让一堆疯狂女粉丝在公司底下闹了几个月，现在是小念的老板，所以他和小念走在一起好像也并不是不能解释的吧？
不过随着新闻的播报，我发现他们俩的互动早就超出了一般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哪个上司会替下属擦嘴巴？哪个上司会和下属接吻？
想起早上那个声音，我终於知道到底为什麽会觉得那声音熟悉了，因为那就是夏程青的声音啊，陪着小念看了那麽多部他的电影，这个声音对我来说也算是熟悉了。
我连忙打电话给小念，忙音了好久，我才终於插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