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府医生(我完全忘记他叫什麽名字了)眼神很凝重，先量他的脉搏、血压然後还有拿一台不知道是什麽的机器出来，先是很认真专注的拿着听诊器听他，越听他就越凝重，我一直想要站的近一点，後来才发现自己很白痴，从床的另一边待在他旁边就好了，干嘛要跟医生挤在一起，所以以旁人看起来应该会很笑的姿势从床爬过去坐到他的左边，他看起来状况好糟，喘得很严重而且看起来很不舒服，这个时候他眼睛已经张开了，而我是整颗心揪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怎麽办，又再一次想，为什麽我没去念医学院！我那时候为什麽要被小学的白痴老师影响、我为什麽要被国中的老师逼到选择我完全不适合也不见得喜欢的文科，我为什麽没有去念医学系！
那位医生拿下听诊器後跟他说明(应该是"讨论")他听的结果，接着又把那台机器的线接在他身上(後来他跟我说那台是移动式的ECG心电图的仪器)他虽然没有像刚发作的那个时候那麽严重，不过话还是不太讲的出来，後来，他很慢、很慢地跟那个医生讨论我全部听不懂的东西，先叫那个医生把刚刚量的数据跟他说，然後那个医生突然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叫我联络他自己的心脏科医生(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什麽状况，更不用说他的心脏科医生<看来是一定有的，而且一定不是他自己>是谁了)，他跟那个医生说等一下他会马上联络，请那个医生把刚刚的图留下来，他也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刚刚量出来的图，然後我就看那个医生开始在收东西了，我又用很好笑的姿势直接跨过他下床准备去送医生出去，
医生：(表情很凝重而且很慎重的交代)你要很注意他的状况，他虽然不是很紧急可是还蛮严重的，如果有任何的变化马上打电话给我。
我：我会的，谢谢您，医生。(转过头看他一下)我先送医生出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轻轻点头，然後又很勉强地对我笑了一下)
我：(我非常快的送那位医生出门还是觉得自己有那种头皮发麻手软脚软的感觉，再度觉得房子实在是太大了，走廊好长，帮医生按了电梯之後，我又小步快跑的回卧室，看到他拿着ipad不知道在干嘛，就有一种很想尖叫的感觉)whatareyoudoing?
他：...........我要找我的医生......
我：(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非常用力的忍住不要让泪水掉下来，他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脑袋一片空白，看他还穿着衬衫西装裤连袜子鞋子都还穿着，就开始动手先帮他脱鞋子、脱袜子，正准备要说什麽的时候，他的ipad的facetime就响了起来)
他：!@#$%^...(完全听不懂)
iPad人：agasdlkjgyiopq(也是完全听不懂)...现在有人在你身边吗？
他：....我女朋友在这..........
iPad人：她是医疗专业的吗？
他：no...
iPad人：让我跟她说一下
他：(把iPad反转过来)thisisDr.Inglessis-Azuaje(不要以为我会记得这麽奇怪的名字，是因为後来问的时候有抄下来)andthisisZoe...
iPad人：ok...Zoe，很抱歉我们必须在这种情况碰面，你知道刚刚余医师发生什麽事了吗？
我：我想他应该是心脏病发吧…
iPad人：很好，他的确是，我要你仔细听好，(他还故意讲的很慢)...你听得懂我的英文吗？
我：目前为止全懂
iPad人：很好，我现在要跟你解释一些事情，好吗？余医师虽然自己是个心脏科医生，是我的同事但也同时是我的病人，写下我的名字以及电话号码，然後把你的名字电话也给我；接下来讲的话如果有必要，就全部记下来，好吗？现在，你应该知道，他是我们所谓的ACHD成人先天性心脏病患，过去他虽然有些状况，但到目前为止都保持得还不错，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麽事，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形我必须告诉你，他无法再承受其他的波澜，所以，你要确保他不会有太过度的情绪、也不要去冲撞他；(="=郎五喜哇台ㄟ好吗？我看他也很想帮我解释要转ipad回去，我阻止他让对方继续讲，後来我觉得干嘛转来转去，我就自己移到他旁边靠着他坐，这样两个人都可以同时看到)...到目前为止清楚吗？
我：Dr.....(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刚刚虽然叫我抄下来了可是我还是不会念)
他：叫他Dr.IA就好
我：ok...Dr.IA,我的英文其实说得很流利，您可以尽量说，现在有什麽我帮得上忙的...
iPad人：你现在能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让他沈静下来，不要有情绪的波动或动作太大，我等一下会开个处方签给他去调整他目前的用药，请给我你们最近的药局的资料，我要先跟他们确认有没有需要的药品，也请把他们的电话给我。
我：我们大概车程十分钟的地方有间CVS可以吗？
iPad人：他是大间还是小间的？
我：我会认为是大间的...
iPad人：他们是24小时的对吗？
我：yes
iPad人：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打电话过去....!@#$%^&*(讲电话中)
iPad人：ok,我准备开的药他们除了一颗以外都有，但是那颗很重要，也不在余医师目前手上有的，他们马上有去订了，你可以现在就先过去拿第一批，然後大约一两个小时再去拿那颗缺的药…
我：我们前几天跟今天都有叫了一位到府医生，这位医生也有给Aaron开了处方，我还需要拿吗？Aaron有需要继续吃吗？
iPad人：他给了什麽？
我：(把那张纸拿靠近镜头)
他：(又开始讲我听不懂的外星语，不过比较好的是，他已经可以讲的顺一点了，只是很小声而且很慢)
iPad人：(也是我听不懂的外星语)...ok...Zoe,我会把他们开在一起，你现在可以先去拿第一批的药了...然後余医师...(又开始讲我听不懂的)
我：(看着他，然後用手指着自己，然後两只手指表示先走?)
他：(点点头)
我：(就赶快跳下床然後拿了钱包就要走，然後...)
他：Z...wait...(企图想要坐起来)
iPad人：Dr.YueNOBIGMOVE!(对方很大声的叫他动作不要太大)
我：(赶快跑回来，看他又重喘了一下，他的那个状况害我担心该不该出门)怎麽了？你要什麽？
他：...你要拿一下我的ID还有insurancecard......驾照在皮夹里，保险卡在我电脑的袋子...里面有个拉链那里...
他的皮夹放在大门口旁边我们放钥匙的小盘子、所以我先到书桌那里去拿他的电脑包，东翻西找(是有点夸张啦~他是超整齐的人，东西都放得很整齐的)，但是有拉链的地方好几个，还好开第二个就开到有几张卡片的，看到BlueCrossShield想说应该就是那个了，但是还是拿去给他确认一下，又跑跑跑，跑到门口打开他的皮夹......(没有好好欣赏他皮夹里到底有些什麽)看到ID就整个皮夹丢到我的包包里面、拿起旁边的车钥匙，就赶快出门想说快去快回...到CVS的时候，好～多～人！！！看到领药那边长长的队伍就一整个非常焦虑，一方面是很心急也很担心，另一方面我也记得还有另外一个药还要再出来一次的，平常我是很有耐性的，但是这个时候我只是一直担心他心急的只想赶快拿到赶快回家，把他的皮夹翻开，一直看着在ID上他的照片，他真的非常不爱拍照，只拍证件照的，现在DMV拍照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他那张照片拍得还真好，不晓得是什麽时候拍的…忍不住用手指去摸照片上的脸，再拿他的insurancecard又忍不住摸着他的名字，超想哭，到目前为止一直在忙来忙去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感觉，现在等着长长又看起来没在动的队伍，情绪沈静了下来之後那种恐惧、难过还有…我不想失去他、我不要失去他、我不能失去他好强大的情感排山倒海的冲过来，我拿起手机犹豫，不知道他跟iPad人到底讲完FT没，我可不可以打给他......Q_Q後来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滴在他的皮夹上，我随便用手擦一擦眼泪，才发现身上没有面纸，就很没水准没卫生的往自己衣服上擦，他皮夹上我的眼泪也是用我的衣服吸乾，後来才认真看他的皮夹，三张信用卡我把它们一一抽出来看，第一张是他才刚给我副卡的美国运通黑卡、一张是AAdvantagePlatinum美国航空的花旗白金卡、一张万事达世界卡是HarvardAlumni哈佛校友卡，另一张看起来应该是美国银行的DebitCard(我没抽出来看猜的因为看起来跟我自己的BOA那张一样)...看一下现金..咳...20元1张、5元1张，that\'sit...还有一张纯白什麽都没有的不知道是什麽卡...我一团浆糊的脑袋，继续盯着他的驾照照片看，然後，就拿我的手机出来拍他驾照上的照片(这应该不算照他吧？)才刚拍完我的手机就突然letitgo~~~letitgo~~~can\'tholditbackanymore~~~~旁边的人都在看我，用一首太有名的歌当来电答铃就是这样...一看是他打来的FT，我马上接起来，
他：Areyouok?
我：你问我areyouok、是你比较有事吧！！你现在感觉怎麽样？有好点吗？
他：不要担心，我会好的...
我：...........
他：Heart...你又哭了?
我：............(讲那句话害我又掉泪，这次直接举起袖子擦眼泪)
他：......Iamsorry...
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啦...
他：...ok,Iamnotsorry...
我：厚！！！
他：你快回来了吗？
我：前面还有十几个，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他：辛苦你了...
我：...所以...後来那个Dr.IA有再说什麽吗？
他：我有跟他说不是你让我episode的
我：谁跟你说这个啦！那不是重点好吗？(还好LA的华人虽然多，但是这个地方没什麽华人，现在排队的人也没有所以”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说什麽，但是我突然激动地讲了一声又引来侧目)
他：不然...他都...以为...是你......(又突然喘了几下)
我：好好好...你先不要讲了，先乖乖休息，我会以最快速度回到你身边的
他：我...想陪你...
我：乖～我应该...半个钟头就可以回去了吧？...你要休息喔！答应我
他：好......
跟我估计的时间差不多，等轮到我的时候差不多40分钟，真的等了好久，不过好处是，本来要等久一点还要来第二次的药，就是那个specialorder居然已经送到了，所以我一次就全部拿走，发现自己开车技术从来没这麽好的，开车门、把包包丢副驾、坐上车、关门、按启动钮、打倒档、倒车、打档、一气呵成，马上飙回公寓，我赶快回到房间，他的姿势几乎没动，不过现在眼睛闭着在休息，听到我回来的声音眼睛就张开...
他：你回来了...(还是慢速，只是声音大了一点)
我：......你现在有好一点了吗?
他：嗯......(手也举的起来了，摸了我的脸，整个手都冰的Q_Q)
我：(先把药拿出来，很认真的看instruction)後来Dr.IA说的那个药，在我排队排到的时候也刚好来了，所以就一起拿回来了
他：OK...你不用看instruction，给我就可以了
我：(帮他把他现在一定开不起来的盖子，开好了後一瓶一瓶拿给他)你吃药就可以好一点吗?
他：supposed...
我：(把他撑起来一点)你喘得好严重...而且已经两个小时了，你......
他：等一等就好多了(喝水、把药全部吃进去、喝水)
我：(把药罐全部放回纸袋，放到床头柜，顺手把他的水也放到床头柜上，开始解他的皮带...脱...他的裤子......)
他：(用手把我的已经害羞到低下去的头抬起来)youknowIcan\'trightnow.......
我：(用手打他)你还能说笑！(把他的裤子随便丢到旁边开始脱他的衬衫，我其实平常是个会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好的人，他更是，但这个时候反正就乱丢了)
他：(看着我认真地在解他的扣子又摸我的脸)Iwanttokissyou...
我：(顺着他的手把我的头压近他...亲上去，不知道是因为担心他还没恢复还是怎样，我也不敢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本来站着的就坐下去然後......应该只是辅导级的kiss；很快就起来继续帮他脱衬衫，到此他officially剩下内衣跟boxer了，突然...所有的情绪就排山倒海的灌过来，我把头轻靠在他的胸前，两手抱着他的脖子，无声的眼泪就一直掉一直掉，也开始一直发抖，又生气又害怕又伤心)你吓到我了...
他：(企图想要把我的脸抬起来，我不想给他看)对不起......
我：(突然生气的抬起头来)他们两个真的是太太太太太过份了！！！我好生气！！！
他：对不起......
我：你跟我对不起干嘛啦！我刚刚真的很想拿刀杀人！他是你弟弟耶！他知道你有心脏病耶！！！为了钱可以这样吗？他又不是没钱！！！而且那些钱是他的ㄚ！刚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马的我真的很想揍人
他：.......嘘...乖...不要生气...
我：(冷静下来)对不起...刚刚Dr.IA也说你不能有bigmove，我也不能有bigmove影响你...(突然抱住他、抱紧紧、再抱更紧更紧)我好爱你、你不能有事！！
他：(尽力的抱我没说话，把他的脸靠在我的头上)Iknow......
在我试着让自己平静一点不要那麽火大，真的是魔鬼椒的可怕，我要是那时候量心跳一定是比平常还要更心搏过速，也努力让自己不要那麽崩溃之後，非常担心地看着他其实很不好的状况，他说他暂时最好不要躺下来所以还是半靠在床头，此时的我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冷静地，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先帮他把被子拉起来，洛杉矶的冬天温差相当大，白天有的时候可以到75~80度、晚上又会突然只有45~50度，虽然对从Boston来的他应该是一点也不会冷而且都有暖气，但是，他现在正在生病中感冒也还没好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然後我开始收他的衣服裤子，认真地把皮带抽起来再卷起来，把裤子、衬衫摺好放进送洗袋，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但是，我一直在消化我的情绪怕一开口真的会骂脏话而且该被骂的对象又不在现场，最後拿他的长T再走回床边，先把他的内衣脱掉，这个时候我忍不住认真地看他胸口之前一直没特别去注意也没特别去想的疤痕，眼泪忍不住就整个满眶，一直吸鼻子不要让眼泪掉下来，他的胸口有两道疤痕，一道很明显，而另一道已经很浅了跟它平行贴的很近，其实要不是这麽近的距离我又这麽专心的看应该是看不出来有两道的，我不敢问他到底做了什麽手术，几乎是从锁骨中间的下方一长条至少三十公分尺长的疤痕，忍不住用手指去摸了一下，这几天下来我"不可能"没有看到过这个疤痕，只不过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忽略...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也一直让我在process我的情绪，直到我的手指碰到他的胸口，他才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把我还是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揩掉，从我手上准备把他的长T拿过去，我完全不放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後把我抱进怀里，我的眼泪整个"擦在"他的身上，鼻水都快流出来了赶快不好意思的坐起来，顺手抽好几张面纸先把他的胸口擦乾再擦自己的脸...
他：好点了吗？
我：(鼻音很重)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好一点吧...(低头看着自己还抓着他的长T，因为刚刚那一下已经皱皱的)
他：吃完药有好一点了...(用手指轻轻把我的浏海拨开)...Iwillbefine...
我：是"willbe"不是"am".......itmeansyou\'renotfine...(这种时候还在注意文法=”=，重点就是他现在不好)
他：ok...Iamfinenow...
我：you\'resuchabigliar,you\'renotfineatall!!!(骗谁啊！明明就看起来状况不太好，说着又想哭了)
他：嘘...Iwillbefine,verysoon...
我：刚刚你的医生还有说什麽吗?
他：............(沉默)(思考).........(继续沉默然後啾着我看)...
我：="=(用柯南的眼睛看他)为什麽要想？很严重吗？
他：不是很严重的事，但............
我：但是什麽？(开始着急了起来)
他：他认为我不太可能大後天星期日可以坐六个小时的飞机回波士顿...
我：....那.......怎麽办?
他：他说他会帮我签七天病假，所以我2/10前回到Boston...
我：确定多7天你就可以坐飞机了吗?
他：我应该明天就会好多了，不要担心...你忘了刚刚Dr.Inglessis-Azuaje(他讲的很顺，我现在还是不记得怎麽念)说我自己也是个心脏科医生...
我：你...这不算是你之前说的什麽minorepisode了吧(这要怎麽翻啊？轻微的不适？episode应该是比不适还要严重，总不能直接翻篇章吧…那其实是有点医学的讲法，还是先暂时翻成「微恙」好了)...
他：..................(又是沉默然後啾着我看)是心脏病发作
我：(哭)(又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收卫生纸、拿水给他喝、帮他弄枕头)...你会饿吗?要不要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他：...Heart......comehere(拉住我很郑重地再说了一次)Iwillbefine,ok?Don\'tworry...
我：(看了他一下)我去弄吃的......
走到厨房去，整个脑袋乱烘烘的，过去两三个小时的一切又一次塞回来，完全无法很冷静的思考，真的有一心很想让那对夫妻死的感觉，我记不起来我这辈子有没有这麽生气过，在以前公司被很没水准的同事恶整、被客户性骚扰、帮前男友作保银行通知、爸妈被股东卷款还签下公司票、甚至那个被我咒过千百次巴了我妈的疯婆...都没有让我这麽生气，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开什麽玩笑？这就是所谓的坏人吧?!我一边想一边手脚都没停的，打开冰箱看前天在超市买的东西，把棒棒腿拿出来，心想他应该没有很想吃东西才对，一边把鸡腿洗乾净下去煮汤，然後用热水泡几朵香菇、再把米拿出来洗，一样用微波炉煮饭，让自己完全被站住不要想东想西的，所以连他什麽时候走出来到我身边都没有发现，因为我非常专心地靠着中岛然後看着微波炉里转啊转的饭...
他：Heart......(一手扶在中岛上、一手拉住我的手臂)
我：(显然被吓了非常一大跳的尖叫了一声)
他：sorry.......
我：(赶快上前扶住他)你怎麽出来了?
他：......(有点喘)你的电话在响，我看是你妈打的...(扶着中岛的手上还拿着我的手机)
我：你要不要坐下来？没有关系的啦！你怎麽走出来呢？
他：我没事......(但还是让我扶着他走到餐桌)而且我想看到你...
anyway...剩下的过程没有很重要，那天晚上我做了香菇鸡肉粥，他有吃掉一碗速度非常缓慢的吃掉的，为什麽要特别强调他速度缓慢呢？因为其实他平常吃东西都很快，他说，大部分的医生吃东西都很快(好像也的确是，我认识的医生吃东西都蛮快的)，而这大概是我见过他吃东西最慢的一次了，这个时候他的状况虽然已经没有像刚发作那时候吓人，脸色也稍微好看一点，但是还是一直在喘，吃完晚餐之後，我再度因为担心所以又一起洗澡，然後盖棉被纯睡觉，这一天，不要con-call、不收email、不管LINE，就是陪着他看着他，睡着後的他似乎也没有喘的那麽严重了，脸上也明显的放松，我的头靠他很近，跟他躺在同一个枕头上，他习惯侧睡，我也习惯侧睡，他面向我侧，我也面向他侧，然後看着已经睡着的他，我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滴在枕头上，(张娘在之前我写在部落格上的时候曾经问我说，他看我写的这些内容，会不会心痛，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应该是会的，因为除了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事，里面其实也有很多我当时的思绪还有在脑袋里他不知道的，包括像这个moment，他已经睡着而我是千思万绪的，似乎又再让他经历一遍，所以，我问他，这些文章会让他难过吗？他说会心疼，可是同时也对我的感受有更深的了解，就像陪着我再难过一次也陪着我再快乐一次...)我这次真的吓坏了！我一直没有很在意心脏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身边周围家人亲戚从来没有人有心脏病，也顶多在电视新闻上面听过，而我爸虽然几乎大半辈子都在看心内心外医生，但是是cardiovascular里面的血管疾病，跟心脏一点关系也没有(?大概吧?)，而他…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他有心脏病，那次他昏倒的事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而之前我问过他，他也说他没事的啊……就不会特别去想到底心脏病是会怎样以及他的状况是怎样，不认为这个病跟我有很大的关系的，而且他自己还是个cardiologist，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的关系所以走了这个专科(似乎不是，因为从他的研究领域看来好像不太一样)；我轻轻地吸鼻子，怕吵醒他也不敢乱动，鼻水都快塞住鼻子，我只好又很没水准的用手指夹住鼻子，把鼻水鼻涕夹掉然後又只能往自己衣服上擦，一直一直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应该已经藏了好久好久、好深好深也好多好多，一直以来就已经埋在某个地方好久了，我本来以为我自己不会去承认的，因为我爱一个人向来是非常执着也专一的，脑袋飞快地转过从我们认识到他去屯门救我、他陪着失恋的我、他在我看到狮子那该死的文章哭着找他的时候担心紧张我、当爸爸过世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放下一切只为可以飞过来陪在我身边，然後一点一滴，他在我的生命里有好大的重量...或许，过去这二十年，当我以为我在为其它人执着的时候，那个值得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他的，就很像突然醒了过来，忍不住用手指拨了他的头发，看他身上穿着我也有一模一样一件的灰色然後有着学校代表性颜色的猩红色Harvard字样，(虽然我自己那件旧很多，但是没有旧到我毕业那麽久啦！因为後来有校友的网站可以买，不过也买了有段时间了就是...)太残念这次来美国没带来，不然就可以穿一样的了，我默默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