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揉皱的纸团打中赖飞飞的头，她唔了声，茫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林佑只。
他正微微拧着眉，总是清冷的双眼带着疑惑。
「赖飞飞，你从刚刚回来到现在，已经恍神第四次了，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啦……」赖飞飞勉强打起精神，敷衍地回道。
林佑只摆明了不信，忍不住念道：「拜托，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啊，如果心里有事情就说出来，不要闷着，不然就不要工作这麽不专心，还被我看出来……」
「哎唷，就跟你说不是什麽大事……」赖飞飞瞄了下林佑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就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嘛……大一那时候，你跟诗雅学姐……」
那年期中考结束，他们早早就约好了一起看展览和吃好料的行程，原意当然是为了放松──只没想到那次聚会的气氛却异常古怪，让人完全放松不了。
赵晨早先不知怎麽又惹火了好脾气的梁诗雅，导致梁诗雅整路对他丝毫没有好脸色，礼貌疏远得让人尴尬，可是赵晨如果懂得看脸色放弃，就不是赵晨了，照样没脸没皮地缠着她。
後来梁诗雅大概被闹得烦了，转而躲到林佑只身边求清静；冷淡惯了的林佑只那天也不知道为什麽，对学姐特别的好，好到其余几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帮着学姐挤兑赵晨，这根本是平时对什麽都漠不关心的他，不会做的事情。
不只如此，在那天之後，他们又撞见好几次，这两人单独说话的景象，甚至有一次，赖飞飞还看到梁诗雅拿了一个包得整齐的小纸袋给林佑只，而後者接过之後，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两人不晓得说了什麽，笑得很开心。
後来赖飞飞在林佑只的桌上看到外表朴素，却烤得色泽漂亮的饼乾，一眼就知道是学姐自己亲手做的。
他们两人之间的暧昧，难道不是昭然若揭？
……因而至今她仍然想不透，林佑只明明那麽好的一个人，学姐怎麽偏偏没有选他，反而选了赵晨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
眼光真奇怪呢。
看着某人兀自出神，林佑只眉间的纹路拧得更深。
「我跟学姐怎麽了？」
赖飞飞眨眨眼睛，视线重新对焦到气质清冷如月光的男人身上，停顿了下，也不知道为什麽，脱口就冒出一句：「那个，柚子，难道……难道你还在喜欢诗雅学姐吗？」
「……什麽？」
林佑只闻言整个人僵住，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一股气闷的感觉堵在胸口，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只想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摇一摇，这女人，到底哪条神经接错了？
赖飞飞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自己戳中了他的心事，一时尴尬，语无伦次地劝说道：「可是柚子，学姐跟学长他们……呃，虽然他们还没有真的在一起，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你如果还是喜欢学姐，你跟学长会不会闹得不愉快……我的意思是，都过这麽久了，你这样好像有点太死脑筋吧……」
她在林佑只越来越可怕的脸色下缓缓闭上嘴巴。
林佑只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死脑筋吗？也对，他就是死脑筋。
「……赖飞飞，你又懂什麽？」
他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明亮的工作室，离开那个只是满脸的不明所以，就能让他心中刮起寒风的女人。
很久之後，他才终於明白，那天晚上，他气的其实从来不是这样迟钝的她，而是即使处在这种荒谬的情况下，仍旧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与自尊、无法鼓起勇气诉说心意的自己。
望着林佑只不知为何落寞的背影，赖飞飞心里突然一慌。
她不知道林佑只生气什麽……更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就算林佑只要一辈子当他的专情又苦情的大情圣，也是他的自由，自己凭什麽管他？
她向来不会越线的，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她怎麽了？
满心的迷惑和混乱让她就这麽愣愣地看着林佑只打开大门，走进外头昏暗的光线里，一步一步，消失在楼梯转角。
始终未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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