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平均身高来说,卡洛儿是高的;但是黑帝更比她高出半颗头以上,所以被他抱起的视野又达到一个高度。
被敌人拥在怀中她应该要分外警惕,但她不知道为什麽,却非常安逸。黑帝此时若留意她的心跳声,大概会耻笑她身在敌人的怀中却还不知大难临头,宛如温水中的青蛙。
卡洛儿左手撑在黑帝的右肩上,侧头靠在手肘上,仰望着被微风吹动缓缓飘荡的云,这里的风景不像伦敦市区常常大雾弥漫、阴雨绵绵,抬头便可见到满星空、感受月光沐浴,窜进鼻息里是那麽清新的空气,是黑帝的体香还是大自然的气息,她无从分辨。
节奏快速壅壅攘攘的市区生活,忽然有那麽一瞬让她心生排斥。
「你为何不怕我?」
「我有说过我不怕吗?」卡洛儿随口答。
黑帝没有看她,即便她心不在焉,他也能从她身体发出的每一个声响找到答案。光是在他面前心不在焉,就足以说明了。
更何况她的心跳沉稳、节奏的跳动,那不是惧怕他的人会产生的声音。
听着她喊那26年没再出现过的他的本名,彷佛一直暗藏在心里的什麽被人挖了出来,接触到不可同日而语的环境,迅速凋零碎裂、甚至粉化。
「已经进屋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令人迷醉的夜空消失,取而代之是繁复装饰画的天花板,卡洛儿才收回仰望的视线,转盯着他俊美的侧脸。
「不急。」
卡洛儿翻了个白眼,反正一路上也没有人,就随他去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黑帝不算温柔地把她丢在床上,然後走进她专用的澡堂当中……啧,这大城堡里也只有他和她,她房间的浴室不是她用是谁用?
奇怪,这人走了进去,又以相同的姿势走了出来?
「你要找什麽?我可没有钱让你抢。」
「那种东西是我最不需要的。」黑帝弯腰,又将她抱了起来,朝澡堂走去。
「你、你要干嘛?」
「你希望什麽答案我便给你那个答案。」黑帝察觉到她变化的心跳,听着竟觉得安心,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轻柔了起来。
卡洛儿没做多余的挣扎,她知道那没用,只能静观其变了。
他把她放在浴池边,那里铺了一张质地柔软的大浴巾,或许是他刚才放在地上的;偌大浴池里水气氤氲、乎浓乎淡的烟气让她的视线变的朦胧,看着黑帝不知怎麽有些别扭了。
他起身脱去了裹身的披肩,挽起素黑衬衫的两管袖口,回到她身边、单膝触地,将她两只脏兮兮的脚掌,浸入温度舒适到让人不免想发出赞叹的热水中。
卡洛儿却没有发出他预想中的声音,黑帝静默地观察着。
又在想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总让人猜不透!
她第一次看见黑帝除脸以外裸露在外的肌肤,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同时还存在着各种样态的伤疤……彷佛着了魔般,卡洛儿伸手抚着他的下手臂,温柔的指尖缓缓滑过他各种长度的伤痕。
「就算你没有痛觉,也不至於在身上弄出这麽多伤吧?」莫名地,她为他心痛。他肩上,还有自己留下的一道枪伤……
黑帝默默地翻过自己的手,回想着每一道伤痕的历史;数十秒後,他拉下了袖管,阻止卡洛儿继续在他身上造成奇异的感受。淡漠说道:
「不是我弄的。」
卡洛儿握住黑帝的手,大概是泡了热水所以不再寒凉,她摊平了他的掌心,这里倒没有留下什麽伤疤,也可能是因为手掌的皮肤构造特殊,即便曾经受过伤也看不出来。
她如贝壳般优雅的指甲,刮搔着黑帝的掌心,这举动若让加百列等人看到了,他们几个或许会吓个半死然後立刻跪在地上乞求黑帝饶她一条小命。
「我没有痛感神经,不是全身无感。」黑帝沉着脸,瞪向不知死活还以眼神挑衅他的女人!
她的指尖画过肌肤,好像船只划破宁静的水面产生的阵阵涟漪,波澜在他心中扩大後、消平,留下几乎不可察觉的震荡。
「是喔,所以你还是有其他的感觉喔!」好难想像,除了痛以外的什麽感觉都正常。
「如果你想挑战我在七情六慾方面的感觉,我能迎合你。」黑帝抽手置入水中,握住她温热的洁白脚掌,力度刚好地揉着她的小腿肚、滑下敏感的脚弓,沿着脚跟、脚掌心、到指缝都仔细地清洗过,抬出水面後用铺在地上的洁白浴巾轻轻擦拭乾净。
卡洛儿这辈子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而且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龙头老大……她瞪大了眼睛,忽然全身的神经都失效只剩下被他抚过的部位,异常敏感。
「我、我不想……」
黑帝再度抱起她,轻轻放回床上,走向梳妆台,盯着米迦勒为她准备那些高档的瓶瓶罐罐皱眉──哪来这麽多名堂?
乳霜、乳液和精华液,女人的皮肤真是麻烦,轻轻一划不也一样会破、会流血?涂抹这些是能长出坚硬如钻的盔甲吗?能保证不受伤害吗?
「你要什麽?」卡洛儿见他神色不悦地瞪着那些保养品,该不会他又想起米迦勒了吧?要开口保她吗……不,她还是静观其变,免得害了她。
黑帝没说话,迳自选了一瓶走回她床边,拉了那张他坐惯了的椅子,捧起她洁白乾净的脚丫子置於他的膝上,从包装精致的瓶罐里按压出乳状的白霜,抹上她敏感的脚心。
为何此时此刻,她感受到黑帝的手是温热的?
他轻柔地抚弄着她的脚掌、五指穿过她的趾间……每个趾缝都被乳霜给滋润了,酥麻异样的感觉直捣她的心、她的大脑,直觉想要把脚给抽回,岂料黑帝牢牢握住脚踝,手掌借力滑上了小腿……
他这个男人不知道不能这样摸女人的脚吗?
他自己没有感觉也不能这样恶劣地在她身上制造啊……不对,他说他也有七情六慾,所以现在是在勾引她吗?
也不对,他面无表情,与其说勾引她,不如说是替准备献祭用的野兽作无用的妆点,涂抹馨香以後供奉给神──或者冥神。
「你到底在干嘛?」卡洛儿非常别扭,又抽不开自己的脚,只能把略红的脸蛋撇向一边。
若她家三个兄弟看见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而脸红的模样,肯定被耻笑一辈子!
「把我的所有物弄乾净罢了。」
「我不是你的!」
「全英国现在都知道你是杜罗公爵的人,由不得你。」
「杜罗公爵是你不想要的身分,你对外宣称我是杜罗公爵的人,那麽我就是一个你不想要的人。」卡洛儿将她的直觉说出口,岂料换得黑帝一抹意义不明的眼神。「所以你这样对我没有理由。」
「呵!」他藏起了那个眼神,很轻浅地笑了声。执起她如白玉精致的脚趾头,轻轻咬了一口。「我所滋润过的,再没人能伤害。」
比起要发出痛喊声,卡洛儿更惊异他咬她脚趾头这个举动……张了口却忘记出声。
「出门记得穿鞋,别让我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