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坎认了宋官爷做养父,到了京城念书。陈坎为人认真、勤奋向学,不过几年时间,便真成了仵作。仵作一吏官位虽小,俸禄也不高,但他验屍一向仔细,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许多刑案都是因他而破案的。
不少与他合作过的刑狱官都挺赞赏他的办事态度,陈坎的名声竟意外地传进皇帝的耳里。
宫中曾有一名贵人逝世,那贵人姓王,很得皇帝的喜爱,她肚中已怀有龙子,其婢女之言为王贵人於深夜间小产,无人察觉,是以失血过多,力竭而亡。但皇帝疑心那贵人的死并不单纯,觉得她定是被人所害,却苦无证据。
王贵人的死状并无异常,面色惨白惊恐,外形无伤,亦无中毒之相,下身染血。宫中一时无人可解决此案,皇帝遂唤了陈坎入宫验屍。
原本贵人的屍体已由坐婆看过了,可是陈坎不放心,为求个真相大白,他不避嫌地亲自再为贵人的身子做检查,这才发现贵人的阴门里竟有刀伤,伤口极深。事後追查才发现,王贵人之死,是因婢女受一位史姓昭仪唆使,趁服侍贵人入浴时拿刀将她杀害,而後再伪装成滑胎之样,藉此骗过众人耳目。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甚怒,立判婢女之罪,并将教唆杀人的昭仪叫至面前审问。问话的那天,陈坎也在场,亲眼见了那史昭仪。
她的父亲在朝中担任宰相,在朝中掌权的事情众所皆知,可朝臣们在皇上面前也不敢多说甚麽,皆是心知肚明而不敢说破,也因如此,这史昭仪在後宫越显嚣张跋扈,如今连杀人的事都做了。
史昭仪长得不算美艳,姿色极其平庸,神态却甚是高傲,即便是因唆使杀人而被押至皇帝的面前,她脸上也毫无愧意或惊惧之色,想来是算准了皇帝会看在其父的威势上不敢伤她分毫。
「皇上找妾来,是为何事?」
「莫要装糊涂!你杀害王贵人的一事,朕都知道了」皇帝怒如阎王,「行事的婢女已经把实情都招了,连你给她的小刀,她也在死前呈了上来。」
皇帝对陈坎使了个眼色,他见状,捧着装有小刀的木盒走到史昭仪身旁,那把小刀通体雪白,刀刃处沾有暗色血迹,其刀柄的雕花精致,上头有点点红斑,嫣红若血。史昭仪仅仅是看了那小刀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转回皇帝身上。
「皇上,区区一介婢女之言,何能定妾之罪?」史昭仪眉目平淡,「指不定,是有心人要陷害妾呢!」
「你……」
「更何况,妾为何要杀害王贵人?妾与她无冤无仇。」
「怕是因为她肚子里怀有陛下的孩子吧!」陈坎轻轻地说着,「你怕王贵人母凭子贵,这才狠下心要杀了她。」
闻语,史昭仪神情一僵,但很快又装出漠不关心的、从容的微笑,道:「怀有龙子又如何?妾一个昭仪,岂有惧怕贵人之理?更何况,皇上与妾的感情也未曾不睦,将来如何犹未可知……」
「够了!」皇帝愤愤地打断她的话,「朕可不屑与你这狠心妇人同床!」
史昭仪脸色一白,身体微微颤抖,一时间竟不答话了。
三人沉默良久,期间陈坎捧着木盒,正苦恼该如何是好之际,他不经意看见了史昭仪正扭着手绢的指头,陈坎忽然心生一计。
「娘娘,小的相信娘娘与皇上感情甚好。」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小的见娘娘指头上涂抹的蔻丹颜色很是少见,不知是否为皇上赏给娘娘的?」
「皇上赏给妾的东西可多着,但恰好这蔻丹却是妾的爹爹派人送来的。」史昭仪伸出手来,脸上已恢复了血色,声音骄傲地扬了起来,「要有这种赛过凤仙花的朱红,可要用只生於南海郡的香桂,这花其他地方是找不到的,制成的蔻丹自然也少。」
史昭仪有意无意地望了眼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爹爹有办法,能替女儿找来此等好货。」
「喔?那这蔻丹可是娘娘自己收着的,还是婢女收着的?」陈坎继续追问。
「自然是本宫自己收着的。」她睨着陈坎,「这宫里只有本宫有此物,平时本宫不让人碰的,连涂抹也是假本宫之手。」
「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陈坎浅浅笑着,「小的能否再问娘娘一事?」
「何事?」她挑了挑眉。
陈坎将木盒往史昭仪面前递了递,他脸上仍是带着笑的。
「娘娘,你说,这刀柄上的红迹,其颜色像不像你手上的蔻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