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FristGoalandQuestion》
和好友们的采购可以说是意外地顺利，当然、这个顺利的前提是他那位堪比鬼神的半精灵学长不在──褚冥漾想，毕竟要在自家学长的盯梢下买下一些怎麽看都不像是「现在的他」所会使用的东西，褚冥漾是真的不知道该怎麽扯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了。
然而这也不代表他那位神一般的情报班同学不会发现他的端倪。
就像现在，当褚冥漾刚从架上拿下一颗成色不错的水晶时，那道嗓音便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漾漾，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千冬岁不知何时凑了上来，看着褚冥漾正拿在手里的、三角锥形的纯色水晶说道「你手里这颗应该是店里现有的、成色最好的祭咒用水晶了……蕴含的力量也很不错。」
「哪里哪里──喵喵也要看！」听见了千冬岁的话，米可蕥也凑了过来看了看「真的很不错耶！至少是中阶祭咒水晶的程度了！」
「有这麽好吗？」褚冥漾搔了搔头，却没有放下手里的水晶锥──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光是水晶的标价就让他连看都不敢看了，然而多年任务下来，祭咒水晶通常会是言灵最好的媒介，加上後来领着黑袍等级的报酬，早已经能将标价置身度外，自然挑水晶的眼光也是有的「我就是觉得、嗯……这颗比其他几颗水晶还要亮？」
「那就买下来吧？以备不时之需也好……没准很快就能用到了。」推了推眼镜，千冬岁突然吐出了这样一番话，漆黑的双眼望着褚冥漾，情绪不明「这边的几颗应该也满适合漾漾使用的，不如一起买了？」
褚冥漾看着往自己这边递来的盘子内的水晶，一瞬间居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平心而论，千冬岁所推荐的几颗水晶的确是很适合作为言灵媒介的，可这却又让褚冥漾有些困惑，他不是不熟悉千冬岁，可有时候对方的反应总是……像是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假象，而这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是千冬岁的推荐，那我就不客气地刷卡买下去了。」最终褚冥漾只是露出了微笑，接过了对方所递来的盘子後便走向了收银台。
买完了水晶，几个人又去了其他的店内采购了符纸等物，耳边不时传来奇妙的叫卖声；有着猫一般外貌的少女正站在二楼的舞台上卖力宣传着商店街的商品，几个奇妙的摊贩也不时传来微妙的吆喝声，分明是光怪陆离的场景，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褚冥漾感到怀念──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和朋友们一起这样出来买东西一起聚会是甚麽时候了，在褚冥漾升上黑袍後，几人虽然会尽可能挤出空余的时间，可还是时不时地被突如其来的任务打乱，再之後──这样轻松愉快的画面早已成为了回忆，只剩下偶而被提起时残留的碎片。
也只剩下了残片，回忆与一切都是。
想到这里，褚冥漾顿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疼痛瞬间窜了上来。
＊
『──可能真的露馅了吧？』蕾拉慢悠悠的说着。
「我可以拒绝这个可能性吗？」褚冥漾眼神死地看着面前的黑影，觉得药丸。
漆黑的法阵在房间的地板上慢悠悠地转着，褚冥漾盘腿坐在其中，对面漂浮着的正是黑影的蕾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尖一点一滴的落下，然後被法阵彻底吸收，随即化做了暗色的光被影子吸收──这是个「借力」的法阵，能够让还只是黑影的蕾拉借助褚冥漾天生的妖师之力短暂化形，并且可以使用一些占卜的法术，当然、时间很短，借来的力量总是比不上自己的，蕾拉也老实的告诉过褚冥漾，真正能让她恢复力量的还是自己的身躯，她无法夺走任何人的力量，最多也仅能像现在这样暂时借用。
第一次发动「借力」法阵的时候，褚冥漾才终於见到了蕾拉的真面目；精致美丽的五官就像是人偶般，深红色的长发几乎及地，深色的欧式洋服令人意外的眼熟，之後蕾拉也坦白告诉他，在无法完整现形的现在，借用褚冥漾的记忆几个不重要的形象存在才能更好的借用力量并且占卜……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至少确保了占卜一定的准确度，虽然还是散乱而不够稳定，但至少比毫无头绪好上许多。
『其实被发现也不会怎麽样的，毕竟我们当初的交易内容可没有强制要你隐瞒。』深红色的长发缓缓飘了起来，几个小型的法阵出现在蕾拉的身边开始转动『我反而觉得小朋友顾虑了太多东西。』
「你看过我的记忆了不是吗？」看着浮空的、娇小的人偶，褚冥漾有些无奈地笑笑「所以更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最好谁都不要发现。」
『小朋友，你这份温柔虽然很美好，可有时候也会变成伤人的刀剑。』蕾拉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眼眸让褚冥漾想起了某个也同样拥有着金色双眼的孩子『……不过、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也不会要求你改变想法。』
『暗之上不一定是光、光之下也不一定是暗，然而两者共生共存。』其中一个法阵突然绽开了光，蕾拉将法阵拉近到两人眼前，然後伸手触碰『唔、看来是找到了──希望不要又是一场空。』
人偶伸出手，法阵随着她的动作浮空而起，漆黑的光交织成线，化成了一个令褚冥漾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图像。
「……不会吧？」褚冥漾瞪着眼前的图像，忍不住开口──这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有种头疼的感觉「蕾拉、你确定是这里吗？」
『那当然，这次占卜前小朋友你还用了言灵加持，肯定是正确的。』蕾拉单手叉着腰、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要小看我的占卜术啊，再怎麽说我的占卜术法可是创世之父亲自教导的，比起我家那个不着调的弟弟和怎麽都学不会的半身，我的占卜术法可是最强的！』
看着人偶满脸得意地自吹自擂，褚冥漾再次转头看向那个显现出封印所在地的法阵图像──他想起了那场乱七八糟的聚会，也想起了宛如龙息一般的绿色火焰与光之花……以及被烧秃了的草地和几颗金灿灿的番石榴。
──第一个封印的所在地，竟是由那三兄弟所看守的水妖精圣地。
褚冥漾深深的觉得，命运之神肯定是在整他。
＊
「──你最近状况不太好啊、冰炎。」
「你甚麽时候变得这麽爱嚼舌根了，夏？」
锐利凶猛的长枪撕碎了最後一只魔兽，冰炎没好气的将幻武兵器插在地上，赤色的双眼满溢着不爽直冲着一旁的紫袍少年瞪，而被瞪的紫袍少年并没有在意，手上的漆黑长鞭向後挥去，直接将一只不怀好意的魔兽给打成了一地肉泥，而他甚至没有回头。
「我是基於搭档的职责在关心你。」少年再度开口，隔着白色的面具竟是没有丝毫模糊，甚至还带着某种笑意「毕竟现在的你、很有趣也很危险。」
「有那种时间观察我，你不如多费心在任务上。」冰炎啧了一声，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是很想将妖师少年的事情告知自己的搭档，虽然知道其实应该找个人说清楚他的困惑，然而自家搭档的德性……他还是闭嘴的好「或是考虑一下怎麽搞定你弟，都比观察我好得太多。」
「已经到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开始无差别攻击的地步了？」紫袍少年啧啧称奇，上次看到冰炎攻击力这麽猛烈──好像是因为某位董事卯足全力给他搞事，那时候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整个学校都可能被他烧掉一半「看来你身上绝对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难道和你那位特别的代导学弟有关？」
「……药师寺夏碎，情报班没找你去当红袍真是暴殄天物。」这种讨人厌到极点的直觉真该利用在其他地方才对。
──被那家伙耍得团团转，你白痴吗？
脑内突然窜出一个熟悉的嗓音，带着冷笑与嘲讽的──冰炎还来不及捕捉到那道嗓音的来源，就被外界的声响彻底打断。
「嗯、任务目标出现。」被称为药师寺夏碎的少年轻笑一声，抽出了白色的符咒「有什麽话我们之後再聊、不急，我们很有时间。」
「……罗嗦。」冰炎抽起了自己的幻武兵器，扔下两个字就冲向了正往两人冲来的巨型魔兽──而那道声音就像是从来未存在过般、彻底消失。
另一边，褚冥漾看着眼前的大战，不知第几次的感受着名为心累的情绪。
『──真激烈啊。』蕾拉开口说道，对於眼前的场面啧啧称奇起来『我还以为天使都是爱好和平的种族？』
『其实的确是爱好和平的种族啦……』褚冥漾翻了个白眼，回答着她的疑惑『只是、这两个人遇到一起……就是一言不和开打而已啦。』
决不是同性相斥、更不可能是异性相吸……只能说、西瑞‧罗耶伊亚与天使安因的孽缘，就算重来一次，还是会战到轰轰烈烈，像是要把整个学校都拆了一样。
『那边那个小天使是黑袍？那个五彩的小朋友居然能和黑袍打的不分上下啊？』蕾拉再度开口，这次的语气却多了几分赞赏『不去考个袍级真是太可惜了，我记得你的记忆内，有看到五彩小朋友打爆过紫袍？』
『他觉得无袍级打翻袍级比较帅，所以坚决不考。』想起这件事，褚冥漾就觉得好想哭──想当年强制要自己当他搭档的是西瑞、後来当他考上袍级就迎风洒泪抛弃搭档的也是西瑞，说着「本大爷虽然很想和漾继续当搭档战遍天下走尽天涯，然而命运总是作弄人」之类的宛如八点档的台词就衣袖摆摆不带走一片云彩──然後褚冥漾就再也没有搭档了，从白袍一路到黑袍『不过再打下去就要迟到了，我得阻止一下。』
「米纳斯，把他抓过来。」白色的符纸落到了地上，一个移动阵瞬间出现在他的脚下；同时褚冥漾也唤出了自己的幻武兵器，对准了自家那位五彩缤纷的同学就开了一枪。
水流化作蓝色的细绳在兽王族少年的腰间绕了几圈，然後猛得一收──来不及反应的西瑞‧罗耶伊亚就这样被褚冥漾直接拖进了移动阵内。
「抱歉打断你、但是我们要迟到了。」褚冥漾冲着他笑了笑，然後对着同样一脸意外的金发黑袍挥了挥手「晚点见了、安因先生。」
两人瞬间就消失在移动阵的光芒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