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乐先是盯着她看,一头精心烫染的波浪鬈发在阳光下无比好看,过了几秒,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笑弯了腰,而沈梦谕不解地看着她,直到又过了会,她才擦掉眼角的泪水,却没有抹去唇边笑意:「『有什麽事吗?』梦谕你这是什麽问题啦,搞得我们好像是陌生人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可是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吧?看到这麽久不见的好朋友,你除了这句话,没有什麽想说的吗?」
沈梦谕不自然地用手指卷着衣摆:「……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麽而道歉,但白子乐也不介意,只是拉着她的手腕一路走向停车场,嘴里一边说着:「梦谕等会没事吧?这麽久没见了,搭我的车一起去逛逛吧!」
「我──」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找藉口离开的。」白子乐回头看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谢谢你。」
「对不起」三字险些冲口而出,但沈梦谕紧咬牙关,硬是忍了下来。她明白自己这样说根本毫无道理,事实是,白子乐不该道谢,而她也不该说抱歉,因为她们从来都两不相欠。但无论表面的平衡看起来有多麽巧妙,沈梦谕都清楚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只不过两人都不肯开口点破而已。
坐进白色汽车的驾驶座内,白子乐看着沈梦谕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往大宅外驶去。和白子扬不同,她的车上从不放音乐,可她仍礼貌性地问道:「要听电台或是什麽吗?」
「没关系。」
才抵达第一个路口,黄灯很快转成红灯,在等待灯号转换成绿灯的同时,白子乐絮絮说起最近的一些琐事及法国旅游的所见所闻;沈梦谕始终静静听着,直到白子乐提到她出外所拍的照片,将手机拿给自己时,才边滑着相片边笑道:「你还是一样喜欢摄影。」
听见「摄影」两字时,白子乐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声音也染上一丝兴奋:「嗯!平常没练琴的时候,我几乎都在上课和练习喔!虽然这麽说有点奇怪,但我这几年真的进步很多呢!可惜今天没带相机和记忆卡出门,不然就可以让你看看之前拍的照了。」
说完,白子乐对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而沈梦谕一愣,随後才同样报以微笑:「之後还有机会的。」
──如果她的母亲不是Christine,搞不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沈梦谕脑海里,她立刻将它挥散;有什麽搞不好的?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也没有人能够扭转过去,至少,在她们两人相识的日子里,只要国文课的作文题目出现「我的梦想」、「我的志愿」一类,白子乐交出去的作文纸绝对是以娟秀字迹写下的「音乐家」,无一例外。
当母亲是个国际知名音乐家,又强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她达到相同高度时,她实在想像不出白子乐可能有的第二种人生。